這個人,可定他生死貧富,可許他權傾天下。
這怎么會是人呢?分明是廟里供奉的神,難怪世人皆說皇帝是天子。
薛凌站起,環手將劍抱在胸前,指尖在劍柄處輕微一碰,該是這劍脫手久了,上頭半點熱氣都沒。
不是她魯伯伯的東西。
她魯伯伯的劍,常年在劍柄處仔細纏了絲線。說是銅鐵冰冷,人手心里,總要留點溫度。
她道:“我非讓阿牛哥惦記故人之誼,只是宋滄深陷大獄,并非勾結胡人,實則是霍準忌諱梁與羯人交好,勾結拓跋銑一石二鳥。我本欲收集證據,將真相告知于天下,不料霍家狗急跳墻......。”
她失了耐性,要騙過李阿牛易,可要她說魏塱的好話,卻是怎么也說不出來,一如當初她怎么也不愿意說給拓跋銑西北四城,即使別的也是在騙他。
她好像從來口無遮攔,卻又自成規矩方圓。
如今還不能告知李阿牛她要殺了魏塱的事,唯有把所有過錯一并推霍準上頭去。本是這幾日已經想好了要拿薛宋兩家事作餌來說服李阿牛,哪知道宋滄已經將事抖了個底朝天。
倉促之間再編一套說辭著實困難了些,何況,霍準臨死前說的破事還在不停撩撥心緒。她望著李阿牛,說是哀求,威脅意味仍十分明顯:“阿牛哥,你究竟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李阿牛一咬牙,二人離開時,郭池還在酣睡。馬車上,薛凌抱著那柄劍,靠在車窗上不語。即使這事成了,李阿牛這個人,未必會比江家的好。
她想,等霍家事結,就告知李阿牛當年漁村失火的真相。李阿牛手刃仇人,或許大家的關系可以緩和一二。難得,她想去緩和一二。車夫撿的是小道,如此馬兒可稍微快些。遠處已偶有雞啼,薛凌挑簾,卻還是滿目墨色。
薛宅外一直有江府的人守著,不知是馬上有何標記,還是車夫早早放了暗號。薛凌二人下了車,門已經開了。申屠易在門口站著,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阿牛,方站到一側,等幾人進去后,關上了院門。
弓匕聽見動靜出來,先躬身道:“李兄,久仰大名,在下弓匕,江府跑腿的。深夜相邀,失禮了。”
李阿牛回了個禮,并未回話,他已開始對這些下人的阿諛奉承司空見慣,遇著答不上來的廢話,亦能等閑視之。
薛凌聞到些許甜香,正是和那會含焉給的花露一般味道。瞟了一眼屋里,白紗已盡數撤下,薛璃也不見了,想是讓人給送回了江府。霍準的尸體也不知去向,地上血跡亦擦洗的干凈,只余水汽還未散,這些人的動作倒是快。
她莫名笑了一回,含焉這是用的什么花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