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住口,江玉楓也再沒言語。沉默比往日針鋒相對來的更令人尷尬,薛凌覺得江玉楓也反常,又退了一步,好聲道:“可還有什么事兒要交代?這一去不知何時才回。”
江玉楓似想了想,才道:“別的倒無妨,只是你不在,若有什么事需要和宮中搭話,該怎么進去?”
“我亦無法,先前霍云婉曾給過我一塊牌子,但上回進去之后,她說用不得了。以后自會有人尋我。她既知道我在江府,肯定會自己找上門來。”
看江玉楓意猶未盡,薛凌又道:“永樂公主那頭,最好也暫時不要驚動。你且只管了了霍家事,旁的等我回來再做定奪。”
“也好,路上小心。”
“那我走了?”
“去吧”。江玉楓原是披了件外衫在身上,他在府里頭除非必要場合,其余時間多是歇在自己屋里。靜坐著不動,難免體寒,秋涼漸深,說著話,手指便跟著去扯了扯衫子衣襟,而后順勢放到了腿上。
弓匕回來之后,將薛凌的言行匯報的極細,那句“三年前江玉楓連手霍云昇追殺我,想來你在場”也一字不漏的傳到了江玉楓耳朵里。
其實還能解釋兩句,但霍準臨死的多舌,弓匕也沒遺漏。他說,霍相臨死前對薛家姑娘喊“江府小兒想砍你一條腿去都沒許。”
江府小兒,指的自然是江玉楓。說與江玉楓聽時,弓匕恐詞不達意,就原封未動的重述了一遍,并沒換個稱呼。
江玉楓原以為至少得小半月后才會與薛凌相見,薛家姑娘從來咄咄逼人,他得提前打個腹稿,免得到時場面難看。不想弓匕退下不久,薛凌就從房梁上踩到面前。還一改這半年性情做派,突而舉止有度。
反倒是他有了些許心悸,畢竟當年,他曾當真認為那截焦炭是薛弋寒的兒子。
然薛凌來回奔波,這會并沒記起這回事,她只當江府辦喪事,江玉楓裝裝樣子,又叮囑了一句:“江少爺,我在京中就剩這么兩個人,若是都沒了....”
“你且等等“。江玉楓打斷話頭,站起來走往桌前,抽出個暗格,從里面拿了張令牌遞與薛凌道:“拿著路上用,雖是個魚目,但千萬寧城的人多,沿途也無人細查。”
薛凌接過來塞入懷里,摸了劍柄,起身從窗沿借力,仍是走了房梁。上去之后再看,江玉楓又坐回椅子上,拿著那卷書,恍如薛凌未曾來過。
不久前的婚事辦的名動京城,這場喪事卻極盡冷清。人在高處,將府內景色一覽無余,她瞧見好些下人,連件素服都沒換。直站到墻外,看見慘白色燈籠刺眼,才能真真切切的知道,江府里確實死了位主家。
她依然不悲天憫人,她知道是自個兒把那蠢狗給扯到了閻王面前,可她并不喜歡那蠢狗,死了就死了。
只是她站在那,難得想起了齊府的光景。
她想這樁婚事,還是給齊府的小姐求來的。她摸不清京中稀奇古怪的尊卑貴賤,只聽說齊家....齊家的誰啊,被夫家退了婚,她就沖到了江府,非要江夫人上門提親,只說國公名頭聽起來總要響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