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縮著的人群陸續從地上爬起來,恭著身子退往兩側。皇帝問的也是巧妙,看人斗著實其樂無窮。
謝瑜自問該說的都說了個遍,再參合有欲蓋彌彰之嫌。沈元汌想以他的身份再吐詰問之詞也是有逾越之處,黃靖愢更是樂得沉默,他雙方的面子都給了,既然皇帝親自下場打嘴仗,旁的人瞧著便是。
雨諫彎著腰道:“皇上,小人不敢,軍情之事,小人豈敢越俎代庖。小人一介裨將,只是替將軍快馬往京中謝旨。請皇上念霍家過往,寬限將軍幾日,若十日內無戰,將軍必然自縛其手,上京戴罪。”
“十日內無戰,霍云旸這般信誓旦旦,他莫不是胡人肚子里蛔蟲不成,諸位大臣怎么看啊。”
“陛下,霍將軍身在邊關,既然如此說,必定是有他的理由。臣以為,可再等三日,看是否有軍情急報進京,若有....”
“若有,謝大人要如何“?沈元汌一拱手,厲聲打斷謝瑜講話。又轉向魏塱道:“陛下,胡人粗野,未習得孔孟之教化,不知天時與地利也。何日南下,何日劫掠,全憑獸心惡欲。”
他環視一眾大臣,停頓半晌才道:“諸位大人不乏家世淵源,博覽群書者,盡可想想,自古以來,可有能斷言胡人何日起兵者。”
周遭議論紛紛,皆是輕微搖頭,沈元汌大獲鼓舞,走了幾步,近到雨諫身側,指著人道:“霍云旸自作聰明,卻不知狐貍尾巴是藏不住的。說什么十日之內,分明霍家與胡人勾結是真。如今東窗事發,便天良喪盡,佯裝起戰,如若不然,他何以斷言十日之內,胡人定會起兵?”
“這..沈大人言之有理,莫不是......”聲音太過輕微,都沒能分辨出是誰在講話。
雨諫抬了頭,看向沈元汌,他認得此人。臨回京,霍云旸特意交代了京中各方勢力,沈家作為魏塱嫡系,又是烏州一線的守將,自然是重中之重。
可在沈元汌臉上來回瞧了幾眼,雨諫卻輕聲道:“不知您是哪位大人”?說罷他轉向魏塱再次叩首,祈求道:“皇上,這位大人怕是有所不知。”
“今年開春以來,胡人頻頻異動,將軍日夜憂思,唯恐梁損一塵一土。數月以前,平城就已恢復了先帝在時的巡防制度,每日兩人一隊,十隊為陣,分別往北城門外縱橫五十里巡防。此事將軍必有上奏,朝中該有文書記錄在冊,皇上若不信,盡可當場派人調取。”
魯文安恢復了巡防一事,對于霍云旸其實無關緊要,原不值得他特意上報。但對于霍慳而言,自認是個天大的功勞。眼見的每天城門一開,二十來人騎著高頭大馬等他一聲令下,呼啦往原子上散成幾縷煙,快意里頭夾雜著新鮮感,豈能不大書特書,哪怕在霍家主事的面前刷刷存在感也是好的。
平城少有正式文書遞過來,如若不然,霍云旸沒準還懶得花心思看。恰好這么看了一眼,想想霍家和胡人走的近,丟點東西上去表表忠心也好,于是那文書一字未改又傳到了京中,只是上頭加蓋了霍云旸的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