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摸了摸腰間的信,跟著僧人隊伍往外走。這一走就到了宮偏門。可能是孫婆婆說的眾生平等,不敢使馬。她倒不覺得累,只覺這些花樣可笑的緊。
太監開了宮門,這一堆人又浩浩蕩蕩往長春宮而去。直看到霍云婉也散發素衣跪在菩薩前雙手合十,薛凌長舒一口氣,暗想總算走到了頭。
她進門之時,其實只瞧得霍云婉一個消瘦背影。許是長春宮里帶法修行的也沒第二個,反正薛凌一眼就認定那是霍云婉。
這大殿似乎改建過,或者原來就是一佛室,只是她不曾來過。眾僧人進入之后極熟練的找地跪下,薛凌有樣學樣拿了個蒲團。
片刻那跪在的女子回頭,起身對中僧人合十叩首。慧安師太上前念經灑水一起喝成,又道:“娘娘請”,待霍云婉走出殿外,慧安師太到僧人群里拿柳枝點了幾位尼姑道:“你你你你你,來吧。”
薛凌理所當然在其中,約莫七八個尼姑跟著一路隨霍云婉回了房。每經過一個門口,便有倆尼姑停下,就地打坐,到了最里屋,便只剩薛凌與慧安師太兩人還跟著。
霍云婉一改先前素凈,眉眼飛揚的倚上了軟塌,對著慧安一揮手,仍是往日的嬌艷皇后樣。慧安對著薛凌頷首,輕道:“施主請”,而后退出了房門。
人還沒走出去,霍云婉立即道:“虛禮免了免了,怎地這般久才回來,何事耽擱”。語有質問之意,許是認為薛凌得手之后故意拖延。
薛凌尚未完全放心,左右打量,霍云婉渾不在意道:“且自在些,霍家都死絕了,他何必在我這上心。隨便找個借口將我送進廟里去就是,犯不著日日盯著。”
薛凌收了目光,上前跟著坐下,問的卻是:“你一切安好么。”
霍云婉顯未料到薛凌開口是這個,愣了稍許才道:“如何不好?我再好不過。你千辛萬苦進來,莫不是要與我敘舊?”
薛凌并不太會表達善意,可她瞧著霍云婉如今模樣,是真心不忍。就像霍云婉自個說的,魏塱大可找個破廟將人送過去,自生自滅,或者一刀了結了,那都算有些情分在,偏偏他要將霍云婉生不如死的困在這。而霍云婉,不惜將自己困在這。
這個人,和自己同病相憐。她不忍的,未必就是霍云婉,或許是自身。
薛凌輕微嘆了些氣,伸出手道:“霍云旸心智過人,我得手的困難,受了重傷。事后寧城又起戰事,耽誤了許久,并非故意不回。”
霍云婉認真瞧了幾眼薛凌手心傷疤,抬頭挑眉笑過算是認了薛凌這說法。自家哥哥文韜武略,雖有那枚扳指帶著,能得手也算本事,料來薛凌沒騙自個兒。她短暫沉默后,忽而臉上華光大盛,滿目期待道:“如何,他后悔了沒?”
“他有沒有說他后悔,他有沒有后悔過?”
不等薛凌張口,霍云婉整個人湊上來,指甲在桌上滑的吱吖一聲,逼迫一般問薛凌:“他究竟有沒有后悔過?”
薛凌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