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霎時記起霍云婉讓她問問霍準有沒有后悔過,可當晚那個情形,誰記得這檔子事。她沒有問過霍準,那就是霍準沒有后悔。薛凌說情真意切,她肯定霍準沒有后悔過。
這人必然沒有后悔過,就像如果薛弋寒還活著,他也不會后悔當年之事。
她剛從隱佛寺出來,現兒看誰都像佛,霍云婉尤其像。世間有車馬船橋萬千,但這些東西皆無法渡她。唯有達摩那一葦可渡,但是求而不得。
霍云婉臉上華光漸次褪去,像一朵花在突如其來的冰雪里快速枯萎,最后凋謝成剛才跪在蒲團上衰敗神色,喃喃道:“是嗎?他不后悔?”
“我量來他也不后悔”,那朵花最后又猛地灼人耀眼,卻不再是春日丹霞紅錦,而是枯無可枯時升騰而起的一團野火。熊熊洶洶,燒的不管不顧。霍云婉道:“無妨,本宮也不后悔。”
薛凌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趕緊將信拿出來,輕聲道:“霍家以前的黨羽,必然有些是在暗處,料來這次也沒盡數獲罪,我騙霍云昇寫了一份名單。但他狡詐,不肯名言,說是唯你霍家的人才能解讀,你先拿去瞧瞧。”
霍云婉驚喜瞧了一眼薛凌,將信拿過去正讀著,薛凌道:“我怕這次過來不得完全,沒有盡數拿上,你且先看著,若是內容為真,我再想辦法全部拿過來。”
霍云婉已讀了兩三行,道:“是往日家書的寫法,具體內容得我仔細拼讀才能解的出來。此時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她快速將信折了放進袖里,抬頭道:“這事兒辦的甚巧,你是如何想到的。”
薛凌要答,她又道:“罷了,先不提這些,念經只得一個時辰,你就要離宮,撿些要緊的罷。朝中之事,江府都說與你說的詳細么。”
薛凌道:“不曾,這幾日我都未見過江閎,他似乎有意躲著我。”
霍云婉哼了一聲,道:“我猜也如此,江閎那個老匹夫,斷不會想你事事了如指掌”,她看了一眼薛凌,又道:“要是我沒猜錯,待到瑞王勢大,江府就不希望你我來往,蘇姈如那頭么,更是如此。”
薛凌點頭稱是,略沉吟道:“管他們做什么,我有辦法自己去上個朝”。她并不打算跟霍云婉說薛璃的身份,卻不想此時與霍云婉生太多嫌隙。
“這是如何說的?既有此能耐,怎不早些上去聽聽,寧城那頭都快消停了。說來出人意料,竟然是沈元州到了寧城,看這樣子,兵權要重歸一處。”
薛凌將緣由又大致說了一遍,趁此機會先問了霍云婉道:“你可知,是沈元州先到的寧城,還是魏塱傳旨遣他去的寧城?”
霍云婉搖了搖頭道:“這事太過機密,如今也不用我給霍家傳信,無從得知。不過.....下一個不能選沈家,太過明顯了。倒是.....”,她輕笑了聲,望向薛凌,極認真的問:“將沈家的小女兒許給......蘇凔如何?”
話題轉變的過快,又事關宋滄,薛凌一時沒答。霍云婉雖貌若隨口一問,見薛凌遲疑,卻極力規勸一般道:“年方十六,容顏傾城。是沈元州最小的妹妹,以前常往宮里來,皇帝寵的跟自己親妹子一般”。說罷嫣然笑看著薛凌,頗有期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