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染夏的牢騷好似只是個開頭,底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殷勤周到,只雪娘子開始時時瞧見三倆宮人交頭接耳,她一出現,那些人立即住嘴噤聲,湊上來恭敬喊“娘子”。這個說風大怎不在屋里歇著,那個說可是悶著了不若往御花園走走。
也沒哪里不對,又好像哪里都是不對。她再未聽見過任何一句完整的話,卻三番五次聽見個“霍”字。
應該是霍,也可能是禍,這兩字發音一樣,沒有前言后語,她實在分辨不出來。
這瑤光殿里,有一樁人人都知道,唯獨她不知道的事情。而這樁事情,正是皇帝為什么再也不來的原因。
她愈想知道,愈不敢問。
直至仲秋前夕,遇到了染夏說過的場景。也是午睡不知如何醒的早,守著的人是惜芳,來扶她時,臉上紅色巴掌印將淚痕襯得格外明顯,一聲娘子醒了喊的格外哽咽。
雪娘子再沒顧著身子不便,惜芳是皇后的貼身宮女,據說是霍云婉還未進宮就跟著的老人。當初知她有孕,特意遣過來伺候的。
這瑤光殿里頭,除了雪娘子,再無能越過她的人去。又顧著皇后面子,底下的人巴結不說,雪娘子也未必敢真正使喚。
莫不是,陛下來了,惜芳替自己說話惹惱了皇帝?
雪娘子還沒未開口問,惜芳先道:“娘子稍坐,我去打盆水來”。說著話竟不管雪娘子允不允許,抹著眼角就要走。
再是不懂人情,雪娘子亦瞧出惜芳是借故想走開一會。她實在忍不住這些日子怪異,既染夏曾說是從惜芳口里得知,那正好抓著根源處問。
雪娘子伸手拉著惜芳胳膊道:“姐姐別走”,她也曾在霍云婉宮里當過一段時間的宮女,只那時候是做些雜事,沒機會與惜芳相處,但二人碰上,姐姐也是喊過幾聲。來了瑤光殿里頭,雖再未喊過,她卻也甚少直呼惜芳名字。
現叫了舊時稱呼,惜芳仿佛就等著這一句,回頭兩串淚珠直垂地面,擦都沒來得及。雪娘子更憂心,道:“姐姐...”
她囁喏著想問自己到底為什么會被染夏說是個禍種,話到嘴邊卻是:“誰...誰敢傷了你,我去告訴陛下。”
惜芳一聽皇帝,當即跪在床前,叩了兩三下頭才拉著雪娘子衣角道:“娘子別去,是奴婢不小心撞著的,又聽說家里人患了重疾,這才......”
她又抹了一回淚,大抵也知道撞是撞不出個巴掌印來,又慌慌張張勸著道:“娘子算了,您身子貴重,下人不值得擾了陛下,您先歇著,我去喚人打水來。”
原該有兩人伺候雪娘子午睡,這會卻不知如何少了一人。可能她確實醒的早了些,便沒人及時進來。
她再次扯住惜芳,道:“姐姐,她們說我是個禍種,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