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江玉楓的荊軻樊將之說都開始有了點道理,世人那么多情非得已,實屬無奈。若是阿爹還活著,她頂多走遠些,等他來哄兩句,就罷了。
也不是非得......非得如何。
情緒稍緩后,薛凌紅著眼眶依了原樣徐徐將畫卷起,打算臨走帶著,拿去交與薛璃。
至少擱在那病秧子手里,會比自己保存的好些。就怕江府忌諱,得連著那金印一道兒提提,交代他藏的緊實些。
絹布越收越短,薛凌忽覺稍許不對,這畫軸在手里,超出了它應有的分量。防止自己的感覺出錯,徹底收完之后,整個放手掌上掂了掂。
幾乎是畫卷扔到桌面上的同時,恩怨也滑了出來。她不是大街上稱糖的,本不該如此敏感。但因習武之故,手上常年拿著銅鐵金等物,免不了熟悉這些材質其重幾何。
而畫軸這東西,蘇木,玉石,牛角材質皆不算得稀奇。然重物容易損傷畫卷,是若整根畫軸皆用金玉等物,實是本末倒置,牛嚼牡丹。
真正的大家,皆用檀香木為軸,此物輕,且有奇香,既能防潮,又能辟蠹。珠玉寶石之物,則綴于軸頭,憑添富貴,也免傷根本,兩全其美。
魏熠這幅畫既是皇帝賞下來的,自然物盡其功,盡善盡美。整根寸余粗雞血紫檀為軸,拳頭大小的棗皮白玉雕了狻猊分坐兩頭。
狻猊有百獸率從之意,恰和紙上皇帝春獵,想來當初畫成,應該是梁成帝的心頭愛物。
薛凌不知東西是怎么落到了魏熠手里,但是人家父慈子孝與她八竿子打不著。
在陳王府時,她拿著這畫不覺有異。是因為那倆白玉狻猊綴著,沉些理所當然。
可畫被她一分為二,畫軸也被平意一分兩半,狻猊只余其一。按理來說,現在拿手里,應該有軸頭那一邊重,另一邊輕才對。然她掂量著,分明不是如此。
雞血紫檀極名貴,價值與白玉不遑多讓,可那是價值。木料取的就是其輕,斷不會有墜垂之感,豈能在重量上跟一塊石頭相提并論?
僅剩的緬懷瞬間收起,薛凌拿過桌上茶壺再次出門佯裝打水,極仔細的審視了一下四周,確認院里無人,這才回到屋里,關門并上了門栓。
她從未如此謹慎過,那畫卷究竟有什么古怪不得而知,但梁成帝與魏熠兩人經手的東西,必然毫厘泰山。
窗紗也放了下來,恐傷了畫,薛凌先小心將紙張從卷軸揭了下來,收到一邊。再拿著那截檀木掌間輕敲兩下,更加確定里頭必然有東西。
玉狻猊是用金箔作連接,鑲裹在檀木上的,恐里頭也有機巧,她沒如往日切了了事,而是憑借劍尖一點一滴撬了下來。
再看畫軸截面處,仍無破綻,紋理和外表并無二致。手指摸上去亦無刺手毛糙處,說明并不是后期匆匆造就,而是經過精心打磨。
到了這一步仍不得其解,薛凌別無它法,只能拿恩怨從頂部開削,防著損壞里面東西,她削的極薄。
直削了約莫寸長,才隱見里頭中空。舉到高處瞇眼往里望去,文字樣的金光交錯,像黑暗里佝僂蠅蟲。
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