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的直白又自然,聲調如常,神色疑惑里又帶著好奇。眾人目光齊刷刷聚過來,皆是不可置信一般仔細探究,試圖從李阿牛臉上找出一丁點說謊的痕跡。
有人按捺不住,驚道:“不會吧,李大人。這天底下,有誰不知道薛大將軍啊”。說完不忘嗤笑著與眾人交匯了下眼神,又看向李阿牛,示意根本無人信他。
李阿牛與他對視片刻,好似仍不知這些人說的是誰,求助般看向了羅連。
羅連再不似剛進門那樣通透,即便被李阿牛直直瞧著,依舊好整以暇沒答話,古怪笑著伸手去拿茶水,避開了與李阿牛四目相對。
這反應,分明是也不信。
李阿牛心中大駭,卻強自鎮定,干笑了聲,略尷尬道:“我.....我以前...見識少,不比你們.....這薛.....薛弋寒是哪位大人,我...確然沒有。”
他看著眾人,替自己辯白道:“好像,朝堂上.....沒遇見哪位大人姓薛啊。”
羅連端著茶碗再次掃視過李阿牛,片刻放下茶碗道:“李大人莫不是與我們說笑,這薛宋案才不過三四年間,雖說平日里提起是犯忌諱,那您也不用故作不知吧。
此處都是自己人,大家討論的又是京中命案,何以扭捏作態.....”,他放下杯子,力道有些大,輕道:“裝瘋賣傻。”
話音被瓷器砸在桌上的“咯噔”聲掩蓋,既不會太大,卻又恰能讓在座眾人都能聽見。
李阿牛瞬間漲紅臉色,肌肉抽動顯是在盡力隱忍。然周遭旁人也霎時失了恭敬,其中一人附和羅連高聲道:“大人這還瞧不出來么,人家是陛下寵臣,哪瞧的上你我這些風里來雨里去的辛苦活兒,支支吾吾的不就是找個由子跟咱扯開。”
羅連輕“哼”了聲,道:“少說兩句”。像是斥責,實則說的淡然,不痛不癢的反而有褒獎的意味。
李阿牛掛不住面子,起身沉道:“我去別處等候。”
一人不肯甘休,跟著站起道:“李大人留步,您這一走,呆會陛下回了,豈不說我等仗著人多欺你?”
李阿牛已有怒意,道:“那要怎么樣。”
羅連打著圓場道:“快些坐吧,大家同朝效力,皆是替皇上辦差,雖有分歧,卻不至于傷了情誼,皇上命你我在此等候,必有其用意,李大人既有所顧忌”,他與眾人示意道:“你我休要再提那些捕風捉影的事兒。”
幾人吊著嗓子陰陽怪氣的附和:“不提不提”,李阿牛權衡再三,又坐回椅子上。有了這么一鬧,氣氛僵硬,眾人飲茶的飲茶,吃食的吃食,再無人答話。
靜了片刻,忽一人賠笑道:“沒準是我們多心了,李大人并非京中人氏,家中又無人為官入仕,不知朝廷要員,也說的過去。”
羅連白了那人一眼,又看向李阿牛道:“我倒是忘了,李大人出身于微末,適才得罪”,他停了片刻,死盯著李阿牛道:“不過,你當真未聽過此人?”
李阿牛不避不閃,頗有些不耐煩之意,沒好氣道:“我沒聽過,這個人真向你們嘴里說的這么大官,我上朝幾月,怎么沒見過他,也沒聽誰提起過他啊。”
羅連又瞧了他許久,方收回目光,態度似柔和許多,主動站起替李阿牛續了茶水道:“如此說來,是在下小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