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短數字,可決生死,屋內許久無人敢答。
倒不是李阿牛其人何等重要,而是他牽一發而動全身。羅連等人跟隨魏塱多年,大小事都有經手。皇帝在想啥,自也能猜出八九分。
于魏塱而言,自登基以來,功過都休說。近日里最得意的一樁,無疑是鏟掉了霍家。可前兒夜里,突然黃旭堯進宮,說霍家之禍,是薛弋寒兒子一手促成。
當初那些疑惑不安頓時又冒了出來,思前想后,將霍家案的得利之人盡數想了一遍,仍是李阿牛最為可疑,且此人似乎最容易攻破。
個中詳細,魏塱未全部告知羅連,只說是有了薛家余孽的動向,怕是和李阿牛有所牽扯,務必要設局試探一回。
若無,那自是再好不過。
皇帝并沒說若有要怎樣,但羅連聽得明白,關鍵就在于這個“再好不過”。他深知李阿牛爬的雖高,實則皇帝并非當真倚重。本來一個存疑之人,又無多大用處,不能明面上羅織個罪名的話,大可暗中殺了以保周全。
問題是,李阿牛與蘇凔蘇大人有手足之情,既是同鄉,又是一道兒進的京。若李阿牛有問題,那狀元蘇凔必定也是個亂子。而蘇凔是行運使蘇遠蘅的表親,蘇遠蘅蘇家現在又跟沈元州所交匪淺。
這一攤子關系理下來,不由得叫人毛骨悚然。只怕皇帝在求神告佛的祈禱李阿牛是個踩了狗屎運的清白人,不然他半個朝堂都得與薛家余孽掛上。而剩下的半個朝堂幾乎在黃家手里,偏皇帝正準備刨了人家祖墳。
是以既不能對李阿牛用刑拷問,又不能一刀取了性命了事,只能畏首畏尾在這置了桌茶水,連鴻門宴都稱不上,雖李阿牛回去了能自個兒唱一出單刀會。
如此情況,哪敢有人輕易作答。到底羅連是個領頭的,瞧左右遲遲不出聲,只能率先道:“依小人之見,李大人反應不似做偽。第一回聽臣等說起京中命案時,他稍有吃頓,繼而蹙眉張嘴,瞳孔放大。此等詫異舉動,除非經年累月練習,不然乍然之間難以裝的滴水不漏。”
停了片刻又道:“包括老國丈之死,陛下在此,慧眼遠甚小人萬分,必有高論于胸,臣等無需再做綴言。”
另一人低頭道:“羅大人所言亦是小人所想,單依今日來看,李常侍并無可疑之處。如果有,證明此人心機如海,尋常手段定不能試探得出。
既是有所顧忌,又不能捉拿拷問,不若從旁處著手。請陛下賜道密令,遣人往明縣走一遭。待尋得蛛絲馬跡,再議不遲。”
魏塱又沉吟稍許,準了此提議。他確然不能明面上拿李阿牛如何,暗中殺了也無濟于事,沒準還打草驚蛇,便只能暫時擱置。
何況究竟有沒有薛弋寒這個兒子,還是兩說。黃旭堯死的確然慘烈,也未必就是真相,他被人蒙蔽,或故意陷害,都有可能。
霍家死無對證,李阿牛這邊,眼瞧著也是難以往下查。唯獨剩了個黃家那邊,有大把人活著。且剛死的那個,尸體還沒爛。
天地良心,他對自己的外公黃續晝頗親近且尊敬,所以才尤其要刨墳掘墓將人挖出來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