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了便是江府養的殺手一事,薛凌心里有計較,卻故意問道:“何以他要死要活的非要跟我?我聽旁人說,養個順手的不容易,好歹也是江府的銀子,白拿怪不好意思。”
江玉楓不加遮掩的白了她一眼,當初有人在江府開口就是幾千兩的要錢,這會說不好意思,更像是有意無賴。
然左右無事,他本也耐心頗佳,道:“他生了二心,這心又隨了你去,君子成人之美,豈不皆大歡喜。”
薛凌不屑:“怎地就隨了我去,我又不是勾魂攝魄的妖怪,見過我幾回,就隨了我去。說不要吧,你江府拿人性命,說要吧,來的不明不白,我怎么用啊。再說了....”
江玉楓打斷道:“投桃報李,你救他性命,他心生感激,再明白不過,哪里不明不白”。難得他正經,恍若在為江府自辯白:“府上總不是那種動不動就打殺賜死的人家,好生生的一條命。只是,他既生了旁心用不得,又知道些密事放不得罷了。”
薛凌氣笑,譏諷道:“合著用不得放不得,就將人賴到我身上,救人性命,人就會心生感激么。再說了,我何時救他性命,當日之事,全為著姓霍的,誰顧得他誰是誰。
這不知道還罷,要是他有一天知道了我根本無意救他,豈不怨我心腸歹毒,無矢生恨,倒捅我兩刀。惡事你江府不想自個兒做,丟個燙手山芋來磕磣我是吧。繞這么大彎子費事,不如你就干脆請我去給他個痛快,這不就好了。孽算我的,德算你們的。”
她好像很久不曾與江府這般刻薄,江玉楓詫異看了她一眼,又恢復如常道:“你未免多心,不要便不要,遠犯不著如此為難。下人而已,怎么又是罪孽,又是功德。我是想給他留條活路,遠不知你這般不情愿。”
薛凌頓口不答,卻還是一臉氣鼓鼓的樣子不可罷休。她非要與江玉楓爭個明白,只惦記著那人說的什么“原計劃”,故意像往日一樣恣睢動怒,想試試能不能從江玉楓這里先套點口風。
然哼哼了兩聲,她又忽而瞬間泄氣,為掩飾內心涼意,即刻不耐道:“算了算了,隨便吧,人歸我了,再不濟總能打發去劈柴燒飯。”
說完人整個靠在椅子背上,仰臉看向房梁,似乎不愿意再搭理江玉楓。她本以為江玉楓是在狡辯,可又瞬間明白過來,他說的是真話。
想回憶一下那人什么模樣,可昨晚黑燈瞎火的,今早也是霧色蒙蒙,她又對那人全然不上心,根本沒看幾眼。
稍有點印象的,就是那人確然和霍云昇有幾分相似,身形就不說了,江府刻意找的。而面貌也有兩三分像,五官隱隱見其輪廓。
霍云昇這個狗東西,她印象就深多了,一想起來,即便人死了,腦子里仍是忍不住惡罵了一聲“狗娘養的”。而后思緒又跳回那男子身上,有兔死狐悲之感。
悲的是,她以為一個人的生死,是道難題。實際上,江府并沒有為難自己,而是切切實實的在做個人情。
他們不要了的東西,隨口問她要不要,不要,就不要。哪能料到,她居然把殺個下人當罪孽這么嚴重,又是臟啊又是惡的。
匹夫螻蟻,是個玩意兒,還不夠格讓江少爺為之扯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