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她想了幾遭,那宮女的唇形應是是“用毒”兩字無疑。想來是霍云婉已得了朝堂消息,忙不迭來給自己報個信。
若是揣測有誤,也不打緊,這句話具體是啥本就不值得太過上心,若真是性命攸關,霍云婉必會傳達的更仔細些。
知道目的跟漫無目截然相反,卻又有異曲同工之妙,那就是皆可以不問終點,只管往前便是。薛凌跟著人群走,既不操心出自何方,也不擔憂去向何處。至少這一段路上,其實是種不錯的安寧。
日頭偏西時,一行人回到了隱佛寺。薛凌跟著幾個姑子隨慧安師太繞來繞去,終繞得只剩她一人,又被慧安師太帶往上回來的竹林茅屋處換衣。
一切收拾妥當,唯長發打理不便,循著自己往日習慣,撿了跟竹枝松松挽后腦,走出房門見慧安師太背影如松站立著在等候。
薛凌剛要開口,慧安師太率先轉過身來,那本《六度集經》托在手上,道:“施主請。”
薛凌笑笑,下意識看了看近處,周遭無旁人。遠遠幾個僧人灑掃定禪不一而舉,卻沒誰看過來,這才伸手接了道:“謝過師太。”
慧安師太合掌于胸前,輕微躬身念了句阿彌,有送客之意。薛凌心緒略好,笑道:“師太就不留我吃頓便齋?”
這話半真半假的,她早間本也沒吃啥,原江蘇兩家都在馬車上備了些點心,只薛凌先前打瞌睡,后又與江府計較,什么也沒吃得。
進了宮里去又只寥寥喝了兩口清苦茶水,一來一回皆是步行,此刻是覺得腹中饑餓。連帶著她暗腹誹了兩句,得虧已是初冬,若是盛夏光景,叫她頂著頭頂烈日來去,真是要了半條老命。
慧安師太道:“施主是五味俱全人,貧尼不敢與您六根皆凈食。若真求粗茶淡飯一盞,前萬象大殿自有佛祖布施,請施主自行前往。”
薛凌討了個沒趣,憋了癟嘴,一揚手中經卷要走。又停得身形,恭敬行了佛禮道:“敢問老師傅,佛門之中,真有佛陀犯戒殺生一事。不是說,佛祖都是割肉喂鷹的主兒么。”
“阿彌陀佛”。慧安先念了一遭,停了片刻,語間似有規勸:“施主心中無佛,又何必攀談佛門是非。”
“你怎知我心中無佛,莫非霍.....”。薛凌頓口,本想說難不成霍云婉心里就有佛了,你那親親女兒抄個經書都舍不得用點好紙。話到嘴邊,卻生生掐住,緩了語速胡扯道:“我日日求個太平,這不就是日日拜佛,莫非禍福不歸佛門管,我拜錯了山頭?”
“施主魔怔,佛家四大皆空,一切皆歸緣法,不問來去,不斷生死,又何來禍福之說。輪回有數,各自有名,都無我者。
貧尼佛緣尚淺,不能為施主一一解惑,施主”。慧安伸手往竹林通往外界的小徑,示意道:“請吧。”
薛凌看看路,又瞧了慧安師太兩樣,見其不卑不亢,不怒不喜,沒什么特殊表情。
她心中甚覺可惜,難得有個人讓自己生了親近之意。幾番討好,卻是個只會念經的婆子,端得是沒意思。
薛凌老實行了個禮,權當給霍云婉面子,這便將經書平整收于胸口離了竹林禪院。
離與薛瞑約定的時間還早,倒不是薛凌出了岔子,上回她既去過一趟宮里,自是知道來往所耗時長幾何。
特意讓薛瞑晚些來接,是為著些別的...念想。
出了竹林,又往隱佛寺前殿走了些,路況熟悉許多。寺廟里多的是販賣香燭冥幣處,又有供佛酒花一應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