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她的薛姑娘。
丫鬟呈了水盆供主家潔手,上位為江閎,旁兒是江玉楓,再次席為薛璃,主家末尾自是江夫人。二人鄰座,江夫人一邊撩起水花,一邊輕聲叮囑自己的小兒子道:“怎也不與兩位姑娘問好,近日你越發沒規矩了。”
薛璃與她笑道:“不如房里姐姐好看,沒什么意思”,依舊不理薛凌二人。江閎作聲道:“聽楓兒講,薛姑娘有意搬離江府?”
底下人先上了一味圓菱甜湯與眾人開胃,藕粉勾了薄芡。蒙蒙一盞云霧間,幾點殷紅枸杞浮浮沉沉呈在薛凌面前,她答:“是有此打算,這些日子承蒙伯父庇佑,不勝感激。
然父親曾授,君子志于四海,未可偏安殘生。殷殷之囑,不敢違也,是以今日特向伯父伯母及兩位兄長辭行。所謂往來山水有相逢,何必不離七尺間。伯父大義,定不會多留晚輩。”
江閎沉默片刻方道:“你....是個女兒家,諸多雜事我不便過問。但我與你父親,既是同僚,又是摯友。你既孤苦無依投奔京中,我江府自當一力照應。現你開口要走,有心人聽了去,豈不怨我江閎連個故人之女都看護不住。”
“人心自有公道,三五流言焉能顛倒黑白。伯父世事洞明,又哪會與些宵小之徒計較。父親在天有靈,亦只會感念伯父大恩。”
金漆描紋作的海碗輕磕在桌案上,看著不知是乳鴿燉的什么玩意兒,江夫人緊趕著薛凌的話頭催促丫鬟道:“快給兩位姑娘盛些。”
說完笑吟吟瞧與薛凌道:“里頭擱了陳年的阿膠,最是養氣血。你們走呀留的,總兒也得吃飽了再提,這湯沒喝幾口,怎么聽著火氣都來了。”
說完沖著江閎喊:“老爺”,嗔怪道:“怪我沒給你生個女兒,怎地一上來,跟訓自己兒子似的。”
她一攬薛凌,往自己身上稍湊了湊,道:“我看小姑娘明禮又懂事,志向也大的很。要走隨她,要留也隨她,你們都不許攔著。那大門又不是給糨糊粘住了開不得,她要去便去,要來啊...”
江夫人捏了捏薛凌胳膊,像個當家主母摸著底下兒孫身量,慈愛道:“你隨時過來,我親自給你開門去。”
薛凌手肘微動,沒往外扯。袖里恩怨貼著里衣,人摸上去,很容易感覺處輪廓,江夫人似乎沒啥感覺。不知時不時很少接觸刀劍之物,壓根沒想到里頭東西是件兇器。
丫鬟已盛好了湯,江夫人雙手接了放在薛凌面前,又指使丫鬟往含焉面前擺了一碗,復對著眾人道:“都好生吃飯,別的一蓋兒呆會再聊。幾個男人家,哪識得人小姑娘心氣,保不準哪里得罪了,還怨人家要走”。說著回頭看著薛凌道:“快吃,吃完了,伯母替你做主。”
薛凌垂頭淺笑稱是,伸手拿了湯勺,飲過一口對著問“滋味如何”的江夫人回道:“極好”。江夫人開懷笑開,勸著眾人趕緊吃。薛凌看過江閎,又垂頭飲了一勺。
江閎老了,她突然這么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