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轉瞬即到,幾個獄卒倒還沒過來,是領頭送飯的敲著桶來催,高聲喊“走了走了”。
薛凌意味深長看了胡郢一眼,轉身拎起食籃跟著出了大獄,身后是胡郢盯著她背影久久不放。
進門時就還見得朦朧天光,現出來天已黑透。薛瞑率先迎上來接了薛凌手上東西,一群人如來時一般退去。
薛凌本想半道兒自個兒回去,泠冷低聲道是不可。她不知為何,卻也沒作爭執,依言繼續老實跟著人群。
回到地方卸了家伙什,又到一干凈房里坐了一刻鐘余,才有人進來對著泠冷一使眼色,道:“諸位去吧。”
薛凌聽聲起身,薛瞑跟著站起,三人跟著領路的下了樓,逸白已遣了車馬來接。泠泠一邊招呼著薛凌上車,一邊講了方才緣由。
“大家都只為賺點銀子,可沒誰想捧著腦袋。咱這進去,萬一前腳走,后腳胡大人沒了,可不就麻煩了。所以那些差爺將人扣個一兩時辰,確定牢里太平才允了咱離開,小姐勿怪。”
薛凌一只腳已經踏在了車架子上,聽這說辭,覺得新鮮,含笑問道:“那要是他明兒沒了呢。”
“這....”泠冷心思比逸白等人都粗些,只說依葫蘆畫瓢將話傳到就行,沒料到薛凌還要追問。
“莫說明兒沒了,萬一他今兒晚上沒了呢?”
“這.....這我回去問問白先生.....”
薛凌笑聲清脆,捧腹彎腰一陣才撩了衣擺跨上馬車去。薛瞑緊隨其后,坐定之后未等馬車啟程,對著薛凌道:“小姐不該以身犯險,這種事情,以后交與我去便是。”
薛凌正翻來覆去嗅衣裳污穢氣,聽到此話只略頓了一下,又接著嗅了兩下。其實在鮮卑,也被拓跋銑丟進牢里過。
果然胡狗的東西.....比梁人差了十萬八千里,連個大獄都差了老遠。今兒進的才叫大獄呢,深埋底下,暗無天日。
薛弋寒......也曾在這種地方呆過嗎?
他死在哪間房里?會不會恰好是胡郢那間?
江府要用哪那種手段殺了胡郢?會不會也是做出個畏罪自盡,鮮血涂滿那面墻?
“小姐”。薛瞑又喊了一聲。
“嗯”。薛凌沉聲應答,嗓音似乎還沒從男子的身份里走出來,可她方才分明是作姑娘笑過的。
她將胳膊放下,對腦子里一晃而過的想法嗤之以鼻。胡郢是重犯沒錯,但估計也不夠格跟當年的薛弋寒相提并論,兩人又怎會關到同一處。
就算是,又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