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楓提醒道:“寧城剛歷戰事,那一帶動蕩的很。尋常人已不敢在胡漢來往,要遞信過去,怕不是波折重重。不知那福祿閣子,可還....開著?”
薛凌從思緒里回神,福祿閣子是當初埋伏霍準的地方,也是拓跋銑埋在京中的暗線。霍家案后,御林衛掘地三尺,石樁都給敲的碎碎的。
江玉楓此時問的,顯然不是原來的“福祿閣子”,而是拓跋銑可有另起爐灶,以備雙方書信來往。他話間委婉,是恐薛凌驟聽得要生怒。這位薛家少爺,事都干了,卻又是總是不想承認。
孰見今日薛凌竟全無波動,抿嘴想了一陣子道:“我是沒有路子的,自寧城回來,我并不曾與拓跋銑聯系過。
而且,當初他能在京中留人,那是憑著霍家的關系。信走寧城線,一路霍家庇佑自是暢通無阻,現在可就難說了。”
“那依你之見,得遣個人親自走一趟?這來回,可就得有小半月之久。”
薛凌垂眉似在猶豫,江玉楓續勸道:“不過這倒是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便是京中有人,你我搭上線難以辨別真假。莫不如遣個人走一遭,回來再作安排。”
聽其語調,仿佛是早已打定主意,先前問薛凌有沒有人,更像是個幌子或者試探她。
薛凌出了聲重氣,腦子里畫面閃回,是拓跋銑的印。那枚印還在,好端端的擱在壑園匣子里頭。
你看,她并沒有和拓跋銑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不然當初霍家事了,早該一腳將印上狼頭踩個稀巴爛才是。但人總能給自己找點理由,胡狗愚蠢,留著印,遲早用的上。未必是要與他來往,騙他也未知啊。
現兒看來,還沒到騙拓跋銑的時候,她還是在與他來往。
平城對峙的回憶又接踵而來,那口井水,滴答的血,漫天的火,硌手的劍痕,原野星輝,秋草斜陽。
拓跋銑說:“你回去殺了魏塱,殺了沈元州,殺了蘇凔....罷了,你們南人的官員,本王也記不得太多。總之,你殺個干凈,等本王撿個現成。”
薛凌搓著指尖想拿茶水,舉手間猶疑不定,好一會才道:“你說的對,走一遭穩妥些。沈家如何,也不在這半月之間。拖的越長久,倒越是好事。”
江玉楓只當她是在深思熟慮,輕點頭以示認可。薛凌想了想,這事是江府來辦還是霍云婉的人辦好像差別不大,她看著江玉楓道:“晚間我讓人把拓跋的印拿過來,免得從壑園里走,會讓霍家姑娘生疑。
反正這事不拘你我,以后就全憑你自個兒操勞吧。”
聽著有幾分頤指氣使,江玉楓不以為忤,反生了片刻心喜。薛凌居然直接將東西丟了出來?多少讓他有點意外。
今日邀人過來,哪為著什么平城安城,新人舊人,還不就是...為著拓跋銑一人么。
胡人有沒有異動不關緊,有異動固然好。沒有異動,應該讓他造出點異動來。胡人動了,沈元州才會動。世事,不動則已。
動一發,而牽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