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書信,時日耗費不提,最恐未必能起作用。今日雖是冒險之舉,江府不比往日霍家為眾矢之的,小心一些也就罷了。
我遣人去壑園請你時,他們方進到此處。待你見過之后,便再不會來,前后總不過三五時辰。”
“疑心大作”,薛凌不置可否,再沒言語。拓跋銑究竟為何非要往江府走一遭,江玉楓必然心里有數。自己不必提醒,更用不著提醒。
此人權衡之術,完全不像是她在書上所見識到的胡人描述。江府如何傳的話無從得知,但只要他幫著江府一日,自己就動不得江玉楓。
而自己在一日,江玉楓肯定不會舍棄與鮮卑來往。三方巧妙制衡,像極了另一個朝堂。即使將來大家要翻臉,至少會有一方死亡作為信號,不可能悄無聲息。
所以即便江府與薛凌同心,拓跋銑也要找個由頭給雙方挑點嫌隙才行。何況江府與薛家舊事,當年的拓跋王又不是沒聽說過。
薛凌只默默在心里道,無怪乎江玉楓要在眾人之前拿出來,又堂而皇之喊壑園保他的腿。卻原來,是仗了這個勢。
如今的江府,確也是多有得意。瑞王是依仗,蘇府在送錢。捏著李阿牛的過往,必然是覺得李阿牛也會站在他那一邊。
還有自己,情愿不情愿,所作所為都是有利于江府。如今再添拓跋銑為外賊,朝中江府派系為喉舌,足夠治江玉楓的腿了。
那股子令人作嘔的畜生味越來越濃,她張嘴,吐出一口濁氣,暗笑拓跋銑也不容易。
當初要哄魏塱,哄完了魏塱哄霍準,如今霍準死了吧,又得哄著江府來。卻不知還要哄幾時,中原才能如他的意,出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狗皇帝,養一群文不忠武無能的佞大臣。
她在行走間搓了搓手腕,暗想快了。等雪娘子肚子里胎兒一落地,三年前開始的那個錯誤就可以徹底被銷毀。等她掌控了朝堂,一切都不是問題。
還能忍忍,為了這個目標,還能再忍忍。
屋子里的人是熟面孔,或者說交情還匪淺,正是當初跟在霍云昇身后的那三位。薛凌對其中一位印象尤其深刻,是搶在她之前捅了霍云昇一刀的那個。
見她進來,三人立馬站起,為首的大方笑道:“薛姑娘別來無恙”。字正腔圓,完全聽不出胡音。
薛凌看過三人未答,目光停留著炭盆上一只滋滋冒油的肥羊片刻,回頭對著江玉楓道:“張揚過頭了吧,該取些花露來掩掩味道。”說著在鼻子前輕扇了兩下,不知是在嫌棄胡人體味,還是羊肉膻臭。
總也二者不差,江玉楓上前掩了門,揮了揮手示意坐,道:“一路奔波辛苦,在下待客,不好輕慢”。又轉向幾個鮮卑人道:“姑娘家嬌氣,幾位莫怪。”
三人哈哈大笑,瞧不出是真不當回事,還是假不當回事。薛凌剛剛落座,聽見江玉楓催促幾人:“此處多有不便,諸位人也見了,不如長話短說,稍后在下送幾位離去。”
薛凌指尖在暗扣上搭了兩下,張嘴道:“羯人那位小王爺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