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寧二十一年冬夜,京城,虞國公府。
虞素葵按住琴弦沖著母親笑問:“母親,女兒彈的怎么樣?”
誰知她等了好一會,虞夫人都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樣,又聽女兒喊了幾聲才回過神來,她看過去夸道:“不錯,還要勤加練習。”
內心卻在想,按照腳力明天那個丫頭就要回府了。
看到母親這樣魂不守舍,虞素葵眼睛轉了轉跑到她身邊悄聲問:“母親是在擔心那個虞行英么?”
虞夫人皺眉:“誰在你跟前嚼舌頭了?”
虞素葵道:“那天父親說我要多個叫虞行英的姐姐,母親,是她要來了么?”
她拍了拍女兒的手:“是她要來了。”
自幼嬌養虞素葵這些時日隱隱察覺了些不同,譬如最直接的,自出生起就被稱呼為小姐的她如今府中下人都改口喊她“二小姐”。
什么二小姐?
虞素葵暗自不滿,什么鄉下來的破落女子,敢壓自己一頭。
她仰頭看天上群星暗淡,只余一輪滿月,眼中多了些什么。
……
這些年來蕭煜都在跟著師傅在夢中學習,行英歷經眾多世界,眼界能力皆出眾脫俗,直叫他越學越心驚。
今夜他是懷著坎坷的心情入夢的。
八年的時光。
當初那個捧著兔肉羹狼吞虎咽的冷宮稚子如今也成長為翩翩青年,蕭煜錦衣玉冠,披著雪白沒有一絲雜毛的白狐裘在夢境之中睜眼。
而那位夢境中的緋衣仙子,芳容依舊。
她周身如夢似幻的霧氣散開化作飄逸素帛游弋,此刻正托腮放空神思,神色恬然。
如畫卷中無人自開的芳樹,落英任意,不敢攀折。
蕭煜一時怔然:“師傅……”
行英瞇眼,游離的目光轉到了面前便宜徒弟的身上,被自上而下審視著的蕭煜只覺魂魄酥麻戰栗不敢直視。
卻又無法移開自己傾注在她身上的目光。
在蕭煜即將按耐不住投降前,行英忽然悠悠一笑:“明珠之資,如今盡顯。”
蕭煜聽她這樣稱贊自己,只覺得胸膛溫熱妥帖,帶著欣喜:“師傅知道我被定為太子了?”
難道如師傅這般脫俗仙人,竟一直在注視著自己么?
行英看眼前青年慕濡尊敬的樣子點頭,果不其然后者唇邊有壓不住的笑意,蕭煜剛被定下太子之位正是春風得意時,忍不住在師傅面前夸耀自己的種種謀劃。
說話的青年神色飛揚,聽的仙子笑容和煦。
蕭煜年少跟隨母妃在冷宮掙扎求生,飽受人情冷眼,養出一副冷硬心腸。
或許假以時日他也會忌憚這可以的仙人師傅,但眼下,他只有滿心的想要同她親近。
漸漸地蕭煜說不下去了,他敏銳地察覺到今日師傅少見的寡言少語,甚至隱隱有縱容他的意味。
再聯想到方才那句明珠之資……
當年為此入夢授業解惑,如今明珠之資盡顯,或許就是到了該分離的時候?
行英素來知道他聰慧,見他神態消沉也眀悟了,卻不做他說只微笑著道:“不久就是你十八歲生辰了,煜兒,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禮物?”
蕭煜聞言,喉結上下滾動。
他說:“徒兒想要知道,師傅的仙號。”
行英沒想到,他居然問的是這個。
當年她是為了替原身尋找一個好的靠山并且為了得到皇后鳳冠才選擇了蕭煜作為徒弟。
畢竟皇帝的六個兒子,大皇子有異族血脈注定無法登基為帝,二皇子是她將來要復仇的對象,四皇子天生坡腳同樣無緣皇位,而六皇子與原身足足差了有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