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英對年歲是原身兩倍的皇帝沒有胃口,而三皇子對虞素葵“癡心不悔”,她同樣對這種眼神不好的男子提不起興趣。
所以從一開始,她——虞行英,注定要和蕭煜喜結良緣。
可行英并沒有對蕭煜下手的**。
她再葷素不忌,也沒有喪心病狂到對徒弟下手,故而為了不再婚后露出馬腳,行英從一開始就沒有告訴他自己的仙號。
畢竟虞行英和行英仙子一聽就有貓膩。
此刻看出蕭煜瞳孔中隱隱的傾慕,行英想了想,只凝視著對方:“我以為煜兒更想要的,是人間最尊貴的那個位子。”
蕭煜沉默。
這八年來他除了在夢境之中與師傅相遇,從未做過其他的夢境,所思所念唯有那至尊之位。
他的夢境因此也蒼白的可憐,只有茫茫云海,一如行英肩上披帛。
從前行英有時候會興之所至妝點他的夢境,譬如在他因為嶄露頭角引來殺手之后,他在夢境之中牽著行英的手,看見了萬仞霜涯上飛鶴驚鴻。
并攬仙鶴頸,翩然上青云。
蕭煜忽然笑了:“師傅說得對,方才徒兒問名只是想替您廣立神廟傳播香火罷了。”
她是九天仙人,人力無可留。
行英見他在虛無縹緲的仙號和皇位之間做了取舍,心下了然,而后道:“我不憑信仰得道,不必立廟香火。”
“虞國公府明日將有一位走失的小姐回府,此女蘭心惠質,命格尊貴,得之可興帝運。”
蕭煜原以為師傅會用其他方式來幫助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個位子,卻不曾想,只是推薦了一個女子。
一個“得之可興帝運”的女子。
蕭煜垂首作揖:“謝師傅明示。”
行英瞇眼:“你似乎很不服氣?”
“……煜兒不敢。”
行英輕聲一笑,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只道:“你自幼聰慧,該知道聚散離合皆有定時,如今你已得太子尊位,為師也該是時候離開了。”
蕭煜依舊垂首,他再也不看一眼眼前仙子。
多看一眼又有何益?
不過是徒增傷懷。
“師傅、”蕭煜忽道,“來日煜兒登臨帝位,上窮九天可否一見?”
正預解散這場夢境的行英停下了步伐。
她終于對蕭煜有了一絲憐愛,緩緩踱步到蕭煜的面前,替他拂開額頭散亂的一縷發絲。
然后溫柔至極卻無可回轉道:“煜兒,這世上多有人力不可及之事。”
“九天遙,而難窮。”
女子—
是的,蕭煜再臨別之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師傅也是個女子,他曾借她的臂彎溫暖自身,玉臂如雪藕;也曾臨摹她的容顏錘煉畫技,容顏羞花落。
他或許,或許曾是這個世界上離她最近的那個人。
卻時至今日,才發覺自己竟想將這株云間花樹圈養在自己的金屋之中,一時之間蕭煜竟有些嫉妒從前懵懂無知的自己。
看啊,她還在笑著,裙若流霞不惹塵,哪里能明白凡塵人的掙扎呢?
或許她還在鄙夷自己選擇了人間帝位。
或許……
自己只是這位神仙,窮極無聊之時的消遣罷了。
蕭煜不再多言,他收斂起自己的一切奢望,將它們藏在芝蘭玉樹皮囊之下。
恭敬道:“煜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