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去,艱難跌坐在車夫位上,閉目養神了三四息,才艱難提起韁繩抖了抖。
馬車又移動了起來,繼而是馬蹄的奔跑聲。
車廂開始晃動,伴隨著高低的顛簸。
看來,出了京都郊外,馬車脫離了官道,改走小道山路了。
車廂內,隨著顛簸,燕慕白的身體,也在高低起伏。
他閉著眼,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這一刻。
他額頭上,才慢慢涌出大顆大顆的汗珠。
燕慕白,早醒了。
甚至在桑麻倉庫就已經醒了。
他親眼目睹了,葛大胖和秀蘭瘋了一樣,屠殺桑麻倉庫的伙計。
另外兩個叫桑吉和桑懷的人,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秀蘭就是被桑吉抽中,差點一根藤條插個透心涼。
如果葛大胖不是為了救她,也不會陷入桑吉、桑懷的合圍。
那是怎樣的場景啊。
燕慕白現在想來,都還有些后怕。
數十根綠油油的桑樹藤條互相糾纏,像手臂一樣靈活。
這顛覆了燕慕白的認知。
原來這個世界,不是自己長久以來印象中的那個世界。
這個世界竟然還有樹人。
樹人還會內斗。
身為人類的秀蘭,竟然還會和葛大胖這個樹人聯手。
而他們要對付的,不僅有桑吉、桑懷這兩個樹人,還有倉庫里的那些伙計。
那些都是人牙子,死了活該……燕慕白閉著眼睛,內心呸了一聲。
他悄咪咪瞇起眼,打量著車廂里的動靜。
只是看到葛大胖那慘不忍睹的身體,燕慕白又閉上了眼睛。
他怕惡心想吐,到時候一不小心吐出聲來,會驚擾了外面那個兇殘的人類。
燕慕白想不明白。
都是人牙子,怎么還起了內訌。
是分贓不均?還是想吃獨食?
握草……燕慕白內心驚道,他們為了我的歸屬,竟然不惜以命相搏?
燕慕白既害怕,又有些莫名的小得意。
想不通的問題有很多。
燕慕白的腦子一團漿糊。
他索性不去考慮這些大人的問題,在尋思著怎么逃跑。
燕慕白從平日里跟老娘斗智斗勇的日常中,知曉一個道理,要想不遭老娘打罵,最好的方法就是裝乖。
用在眼下的情況,差不多,就是裝死的意思。
所以。
燕慕白從醒了以后,就強裝鎮定,裝睡不醒,其實,內心早慌得一匹。
他也是十來歲的大孩子了。
作為家里“唯一”的男人,要沉穩。
燕慕白謹記,自己不是小孩子,是家里的男子漢,遇事不能像小孩子那樣哭哭啼啼。
通過剛才女牙子想要殺了自己,最后關頭又收了手,又罵的那句“要不是老娘答應胖子不再行惡,早就把你剁了”這句話,燕慕白判斷自己的生命暫時是安全的。
就是不知道他們要把自己帶到哪里去。
這種未知的不確定性,又讓燕慕白的心吊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