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簸。
來到一座竹頂小院。
院內早有炊煙升騰。
聽到馬蹄的聲音。
竹籬笆的院墻上,冒出十來個大大小小的腦袋。
腦袋的主人們,眼神中帶著謹慎和警惕,待看到馬車走近,那眼神中的警惕變成了欣喜。
“蘭姨,是蘭姨回來了。”
一陣喧鬧的嘈雜。
院門大開。
十來個衣裳整潔,但是身體有恙的半大孩子涌了出來。
男孩女孩都有。
有跑的,有相互扶持著順拐的,有被人推著輪椅落在后面的。
大家臉上帶著發自肺腑的的微笑。
長相各有千秋,唯一的共通點就是,要么缺胳膊少腿殘疾的,要么手腳齊全,但是手腳的彎曲度顯得很別扭的。
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歪瓜裂棗,單個放外面,都是沒有自食其力的能力。
譬如落在后面推著輪椅的兩位。
輪椅上那個男孩雙腳齊根折斷,下肢無力,完全不能行走。
而推他的那個女孩,是個瞎子,還不是那種睜眼瞎,是兩個眼睛空蕩蕩的,沒了眼球。
男孩嘴里叫著方向,女孩在后面推著調整角度。
兩人配合嫻熟,男孩就是女孩的眼睛,女孩就是男孩的腳。
兩人身體殘缺,落在最后面,但是臉上掛著的微笑,是那么的干凈,陽光照射在兩人臉上,映照得光線都更加明媚了。
這是一群孤兒。
一群長相普通,在人牙子組織里評定不上“一炷香”和“一枝花”,賣不起好價錢的“孬貨”,最終被人為弄成殘疾,賣給乞兒組織,擱街面上行乞博取人同情的職業花子。
不過。
竹院里的這群殘疾兒童,被葛大胖和秀蘭從乞兒組織救了下來。
并將他們安置在這個被稱之為家的地方。
這個地方有長輩,蘭姨和葛叔,還有眾多相互扶持的兄弟姐妹。
這里沒有歧視,也沒有強迫和壓榨,更沒有討不來錢要挨餓打罵的懲罰。
這群殘疾孤兒的頭,是個長相與眾不同的異類。
是跟葛大胖相同又不同的非人類。
他的皮膚是淺綠色的,從頭到腳,甚至連頭發都是淺綠色的。
這是一個真正的樹人,與葛大胖桑木疙瘩不同的桑樹人。
這個桑樹人,生下來就有血有肉。
沒錯,葛愛蘭,俗氣又真實的名字,是樹人葛大胖和人類秀蘭的愛情結晶。
葛愛蘭沖在隊伍的最前面。
他興沖沖的,沖著沖著,淺綠的臉就凝起了發黑的斑點,這是愁容上臉,于他來說,表情的變化,都會以顏色的形式,體現在臉上。
“娘,你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是誰?爹呢?”
“蘭姨,這是怎么了?”
“你要不要緊,我們能幫上什么忙?”
大點的孩子,滿臉焦急,涌了過來,想幫忙卻不知從何幫起。
小點的孩子,眼眶已經紅了,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流淚。
秀蘭跳下馬車,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卻是失血過多,腳下一軟,差點栽倒在地。
葛愛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秀蘭的胳膊,待他看清秀蘭手臂上纏繞著早已被血染紅的麻布條,眼睛里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是誰,是誰?是不是桑樹村的那伙人?”葛愛蘭怒氣沖腦,臉色發紅,綠中帶紅的皮膚似起了丘疹,不消數息,他全身的丘疹,滲出一叢叢冒尖的綠芽。
這是葛愛蘭要暴走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