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揚和余唐。
第三機床廠和第五機床廠。
借了亭陽這邊的事,套了名南坪的名兒。
越聽,張廠長就越覺得這事不對。
“后來啊,余唐借著淮揚的名,談了幾個大單子,東西自然是淮揚出品,可掛的是余唐的名,錢呢,自然就流到了余唐這里。”
張廠長皺著眉,搖了搖頭:“這淮揚的廠長,糊涂啊!”
表面看著好像是那么回事兒,騙了個買家,但淮揚余唐都賺了錢,可長此以往,其實是拿淮揚的資本,填了余唐這個大坑。
余唐吃得盆滿缽滿,淮揚呢?除了被糟蹋了名聲,沒有任何好處。
倘若有人回過神,察覺到被騙,一定會認為淮揚余唐乃一丘之貉,恨肯定是一道恨上的。
“是啊。”陸懷安笑了笑,抽了口煙:“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余唐手段了得,這般偷梁換柱,任誰也頂不住。”
東西都是真的,真真兒的。
要材料有材料的,要證件有證件,甚至會按照交貨。
可是兩頭都虧,賺的只有中間那一個。
“這個……”張廠長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其實也正常:“這就是吃的一個信息差吧,你們那邊叫這種叫啥?”
“提籃子。”陸懷安摁了煙,輕描淡寫:“其實提籃子正常,我也提過,但是當我被坑的時候,我發現我心情不是很愉快。”
呃,張廠長回憶了一下:“我記得,你的廠子叫諾亞?怎么這,淮揚……”
“哈哈,我打個比方罷了,故事只是故事。”陸懷安側過頭,看著張廠長:“張廠長,如果貨物是對的,我覺得,被提籃子的人生氣肯定生氣,但也得認,可是如果,貨不對呢?”
如果貨不對,那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張廠長嚴肅地道:“如果貨物出現了差錯,那受到損害的,就是買賣雙方,淮揚和買家都會吃大虧。”
買家損失錢,貨物也不行,上了個大當。
淮揚呢?損失的是名氣,被買家恨上。
“哦,這倒是不會。”陸懷安笑了笑,擺擺手:“提籃子的報的可是余唐的名,錢他們賺了,罵名他們也受了,淮揚真要說的話,可能就是沒賺到余唐那么多錢,但他們成本還是收回來了的。”
“這怎么不會呢!?”張廠長急了。
他做生意,最講究的就是信義。
怕陸懷安無法理解,張廠長沉思片刻才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倘若我是淮揚的廠長,我成了余唐殺人的那把刀,我絕不會因為我沒有受到損失而感到慶幸。”
很好。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陸懷安笑了起來,站起身伸出手:“那么張廠長,我想和您談一筆生意。”
繞了這么大個彎子,敢情他并不是真的只是過來找他講個故事。
張廠長大笑,伸手借了他的力站起來:“行,你先說說,什么生意。”
“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生意。”
聽完陸懷安的計劃,張廠長愣了很久很久。
他重新跌坐回去,緩了一會,伸手:“給我支煙。”
陸懷安遞了根煙給他,又打了火,給他點上。
“你給我十分鐘。”
聽了這么久的故事,萬萬沒想到,這主人公居然是他自己。
也就是說,余唐就是這第五機床廠,而他第三機床廠,就是這倒霉催的淮揚?
回過頭,秦懷彰拿第三機床廠的東西中飽私囊,把這群碩鼠喂肥了,回頭把屎盆子全扣他腦袋上了。
抽完這支煙,張廠長搓了把臉,才抬眸看向陸懷安:“那這三十萬?”
合同倘若沒問題的話,這三十萬怕是拿不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