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大笑,兩人的關系又近了一層。
閑談幾句之后,話題卻是轉了,說起在京城看到的事情,孫紹祖也是頗為感慨。
“不瞞林兄,當初我和兄弟落魄,沒少去榮國府上花園,深深知道咱們這位一等將軍賈老爺的脾性,年后邊發生了一件事情,當真令街坊嘆氣。”
林昭目光閃動,隨即道:“我那大舅舅,正經的差事從不去做,整日的要么露著小老婆喝酒,要么和狐朋狗友高樂,收集一些古玩把賞——說起來,不愧是累代富貴,鑒賞文物古玩倒是一流。”
“可不是嗎!”孫紹祖同樣目光閃動,冷笑道:“賈大老爺自從看到舍弟不知道什么時候我送給他的舊扇子之后,回家看家里所有收著的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處搜求.誰知混號叫石呆子的家伙,窮的連飯也沒的吃,家里就有二十把舊扇子,都是稀世孤品,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寫畫真跡。”
“我那大舅舅喜歡古玩,但是極少巧取豪奪,花錢也大方,既然你說出了事,想必是這石呆子不肯出手了?”林昭問道。
“可不是!”孫紹祖嘆道:“聽說賈大老爺一開始是向買他的,要多少銀子給他多少.偏那石呆子說:`我餓死凍死,一千兩銀子一把我也不賣!'結果賈老爺逼急了,竟然勾結順天府尹,便設了個法子,訛他拖欠了官銀,拿他到衙門里去,說所欠官銀,變賣家產賠補,把這扇子抄了來,作了官價送給了賈大老爺。如今這石呆子是死是活,只怕猶未可知。”
說完,孫紹祖連連搖頭。
林昭也嘆了一口氣,不過卻開口問道:“令弟不是順天府丞嗎?這事怎么不出手相助一番?”
順天府尹乃是正三品,而順天府丞雖然在順天府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只是一個正五品的官職,品階相差太遠。只要這個順天府尹手腕高超,頭腦清楚,掌控一個順天府還是手到擒來的。
區區一個石呆子,自然由順天府尹隨意拿捏。
不過他的古扇被抄了之后,本身也就沒了用處,是死是活也就不由大人物關心了。
“這事便是由我那弟弟說的。之后的情景,卻沒聽他說。我就接到旨意,往這里趕了,不過他畢竟要娶賈大老爺的女兒為妻了,只怕大面上不會和他作對。”孫紹祖搖頭道。
他是一個戰場殺伐的將軍,殺戮和流血見的多了,柔軟的心腸早就變得剛硬,石呆子雖然可憐,但是只要不死,還是有機會活下去的。
區區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這個人,這件事,在孫紹祖這樣的人眼中,不過是個談資而已。
但是林昭卻敏銳的感覺到問題。
若是普通的時劍,孫紹宗估計也就隨意與兄長說上幾句,斷不可能說的這么詳細。
但如今孫紹宗這般詳細的給孫紹祖說了,偏偏不說石呆子的下場,那么著很有可能成為一個契機。
一個讓賈赦,或者說整個賈府由盛轉衰的導火索。
孫紹宗必然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
那么說不定此時有大人物“基于義憤”保下了石呆子,說不定還會通過順天府和賈赦慢慢扯皮,將事情鬧大。
等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的時候,只怕正好是皇帝有心清算之時。
大樹傾倒,樹倒獼猴散,偌大榮國府轟然倒塌,只怕賈家人沒有一個能獨善其身。
只是有些無辜之人,或者值得拯救之人,若不能脫離苦海,自己終究心中不寧。
要不自己干嘛去找警幻仙子過來歷練道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