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費映環突然癱坐于交椅,似被抽空了靈魂,渾渾噩噩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夫君,夫君!”
良久,費映環被妻子喚醒,他口干舌燥,咬牙切齒道:“他們干得好大事,這是要讓婁氏滅族啊!”
婁氏說道:“自你兒子造反之后,我月月都看塘報。我倒是覺得,這大明肯定要完了,趙瀚和如鶴指不定能成事。便是吉水李孟暗,都已早早從賊。還有那袁州知府,今年也已從賊。江西官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容我靜思。”
費映環漸漸恢復神智,開始認真思考,他的兒子已經造反,他得好生想想利弊得失。
自己是反賊頭子的義父,就算不是真的義父,今后也肯定被坐實身份。他的兒子,是江西的第二號反賊。他的女兒,已經嫁給反賊頭子,而且似乎還懷孕了。
這跟他親自造反有何區別?
突然,費映環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在恐懼的同時,他又有些興奮。
若是趙瀚真能成事,自己豈非國丈?
他的兒子,至少也是開國公相!
不能這么想,不能這么想,費映環告誡自己要忠君。
可越想越停不下來,因為現實已經如此,他沒法再忠君了,他只有從賊造反一條路!
婁氏突然又說:“你那四弟,也在瀚哥兒軍中。費純主管錢糧大事。橫林那邊的費元鑒,現在是反賊知縣。就連費元鑒的書童,都已是瀚哥兒的秘書,相當于朝廷的中書舍人。”
費映環已經聽得麻木,苦笑道:“費家可真是人才輩出啊。”
“夫君須做決斷。”婁氏提醒道。
費映環認真思索之后,說道:“我先去吉安府看看,具體情況哪能在信里說清楚?”
夫妻二人團聚,膩歪了幾天,又把墨香母子的名分辦妥,費映環就帶著魏劍雄出發。
幼子留在家中,墨香和一個丫鬟跟著伺候。
趁此時間,魏劍雄還去跟老情人幽會,倒是過得十分愜意。
船上,艙內。
費映環問道:“劍雄,你說這朝廷還有救嗎?”
“不曉得,”魏劍雄說,“西北流賊滅不了,這朝廷就好不了。”
百姓負擔最重的,并非山西、陜西、江西,而是江南諸府!張居正改革時的統計數據,南直隸和浙江的田賦,加起來占了全國田賦三分之一。
當然,只論每畝需要上交的賦稅,貴州第一,四川第二,云南第三,南直隸第四。
南直隸能一直穩定,純靠發達了工商業。
而云貴川,一直起義不斷。
山西、陜西之所以出現流賊,純粹是連續幾年大旱,同時農業畝產又非常低。
反正在江南待了幾年,魏劍雄看到的百姓很慘。
費映環踱步走出船艙,看著兩岸的景色發呆,他做夢都沒想過跟造反沾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