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心好意來找他商量,我兒滿周歲到現在都沒有請客,不都是因為他太窮了,我怕他拿不出錢來趕人情,我跑來做什么?灣子里別個的伢做周歲,娘家都是三金三大件,我有什么啊?我都沒臉回去了!”
盧秋菊聽說小姑子回來鬧,她本來在田里插秧,趕緊跑回來,聽到這些話,冷笑一聲,“娘家爭娘家的氣,婆家爭婆家的氣,你自己高攀了婆家,立不起來,你怪我們這當哥嫂的窮做什么?我是窮,我要你貼補一分錢了沒?人情不比債,頂著鍋兒賣,你趕我多少人情,我還你多少,你要占便宜,你占你老子娘的,別想著占我的,我不欠你!”
“我在跟我哥說話,要你在中間說什么?你看看你養的伢,把我打成什么樣?當初你逃難逃到我家里去,我沒幫你嗎?”
“你幫我什么了?啊,你幫我什么了?我把清兒放在你那里照顧,你是怎么苛待她的?天天被你大兒子打,我說過什么了?你別忘了,你還是當姑的,哪有對侄兒這樣的姑?一天到晚婆家瞧不起你,活該,是你自己笨!”
“媽,嗚嗚嗚,我還怎么活啊?娘家的哥嫂這么對我,我婆家的哥嫂都不敢這么待我!”夏玉瑛還從來沒在娘家受過這種委屈,“我伢的周歲,我不做了!”
“不做,做什么做,生了兩個兒子,很了不起?一天到晚就算計哥嫂的,又是買電視機,又是買自行車,誰欠你?”
盧秋菊甩下話,就進了屋。
夏崇平正在給小兒子揉胳膊,跟小女兒說,“叫你媽幫你把屁股揉揉,尾巴骨是不是摔疼了。”
盧秋菊連忙甩了甩手,把手上沾的草屑甩干凈,把小女兒拉進懷里,在她屁股上一按,秀清疼得一縮,盧秋菊氣得不得了,“怎么跟你姑她們鬧起來的?她們把你們打疼了沒?你姑,真不是人!”
盧秋菊第一次罵小姑子,以前,她再生氣也從不談論她們。
“奶說姑來了,她今天早上沒去趕街,家里沒肉,讓我把媽你買的肉分一半給她給姑做碗湯,我不答應,就打起來了。”夏清淡淡地說。
她的目光有些冷,弟弟和妹妹被挨了打,也不是白被挨打的,實際上,她看到父親從上堰塘那邊過來,她才示弱,為的是激起父親身上的血性。
但看到弟弟妹妹被打,她心里還是很難過,雙拳緊握,死死地壓制著怒氣。這份怒氣,既是對劉滿枝也是對夏玉瑛,更是對自己,這種利用最親的人的算計,這輩子,這一次就夠了。
夏清再一次堅定信念,她回來的意義就是讓父母弟妹過上好日子,一輩子開開心心,僅此而已。
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挨過打之后,傷痛好了,很快就忘記了。
夏清在幫盧秋菊做飯,秀清和錦城出去玩了一會兒就回來了,告訴夏清,“姐,大姑帶回來了好吃的,雙清她們在吃柿餅。”
“吃就吃,柿餅是什么好東西?肯定是過年沒吃完的,放到現在都壞了,吃了拉肚子。”盧秋菊一邊刷鍋,一邊道,“你們姐這些天給你們買的零食還少嗎?晚上媽給你們蒸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