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劉滿枝來到夏崇平家里,邊哭邊說,“他好歹是你弟弟,你們都是我生的,他比你笨多了,我才一直偏向他。自古皇帝愛長子,百姓喜幺兒,我做錯了什么?你就對我記恨在心,我都快病死了,你連看都不來看我一眼。”
“我看你做什么?我早就說過,你不拿我當兒子,我也不拿你當媽,再說了,你不是還沒死嗎?”
盧秋菊很不耐煩,“你要他做什么,你直接說吧,哭哭啼啼的,聽到都煩。”
“你跟銀火關系不是一向很好嗎?這次出了這事,也不都是同平的責任,奎香拿著砧板刀在門口罵,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她自己跑摔了,能怪誰?”
“奎香拿著砧板刀在門口罵,罵得難聽,那他二嬸又不是沒有拿砧板刀在我門口邊剁邊罵,你當時聽了,也沒說不好聽。罵人的話嘛,不都是那么些,說起來,你在村里都是罵人的祖宗了,還有你聽不慣的?同平拿把鍬追著人打,幸好奎香跑得快,要不然,被他一鍬拍下去,就真醒不過來了。”
劉滿枝聽得氣死了,“你是當哥的人說的話嗎?同兒拿把鍬是想打她?就嚇唬一下,她自己做賊心虛,跑摔了,能怪同兒?”
“都到現在了還這么護著他,他要不是你這么護著,也不至于這樣。你看看他現在活成什么樣子?整個夏橋村有哪個瞧得起他?姑娘婦女吵架,他還拿把鍬要打人,有他這種做法?”
“就算他做錯了,他現在搞不好要坐牢,你就看著不管?”
“那你想我怎么管?我幫他去坐牢?”
“銀火說要拿兩千塊錢,給了就私了,現在他哪有兩千塊錢?你有的話,就幫他一點。”
“沒有!”夏崇平斬釘截鐵,“他沒有,你不是有嗎?叫父拿出來,反正給你們幫他,我也從來沒說什么,你也不用來我這里討我的口氣。”
“我哪有錢?你父一個月就那點死工資,他幾時有幾多錢給過我?你沒錢,你沒錢做這么大的屋子?聽說花了好幾萬,還幫三清觀那老道士都留了間房,我還是你老娘呢,你想過我沒有?現在你弟落難了,叫你支持一下,你沒錢了。”
“我是沒錢,我這錢都是清兒她師父師兄資助的。”
這話,劉滿枝是不信的。她悻悻而歸,夏同平坐在她屋里等她,小板凳旁邊落了一堆煙蒂,面前是一堆煙灰,臉色籠罩在昏黃的燈光和繚繞的煙霧中,眼神黯淡,煙頭明滅。
劉群貞看到一蹶不振的兒子,心疼不已,對無情的大兒子越發恨起來,“那抽筋短壽的,他不肯拿錢出來。”
夏同平嘆了口氣,“不拿錢就不拿錢,他那錢,估計也來路不正。”
“他是哪里弄來的錢?”劉群貞道,“反正又不是他自己掙來的,多弄點來,又怎么了?”
劉滿枝道,“他說是清兒的師父和師兄給的錢。”
“放屁,誰一口氣給他那多錢?這怎么可能?還師父和師兄,三清觀那個老道士,自己都沒錢養老,還有錢給他?”
“都是一個媽生的,他自己過好日子,住大房子,你呢?要是不拿錢出來,明天派出所就要把你弄去坐牢,他怎么這么狠心啊?”劉群貞倒是哭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