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恒在一旁,似乎也是副若有所思之狀。見她擰起眉頭不說話,并沒有催促,而是遞過來一杯水,安安靜靜的等著。
夏悠悠接過水,只是握在手中,也難免覺得感激和溫暖。
這世上若是只剩下最后一個能對她滿是耐心和理解的,定就是她家大人了。總是不問緣由、不計得失,身邊一直有個這樣的人互相陪著,她也沒什么好再去糾結擰巴的。又集中了精神,繼續去看那段剩下的幾段。
有了剛才的鋪墊,接下來的內容所記述的,也無非就是一些‘守靈人家族’的由來、婚嫁喪葬燈習俗以及種種祭祀活動,與武朝姜朝這些他們的素日了解習慣的不同。比如在此族內,女子需到了25歲之后才能嫁人,最多不可生育孩子超過兩個;再者,人死了之后不講究單一的入土為安,族人可以根據自己的意愿,選擇火葬土葬或其它......
‘最多不可生育孩子超過兩個’,這條雖然違背古人多子多福的思想,卻也能理解為是這個家族為了內部的安定平衡,不得不控制人口總數;可‘25歲之后才能嫁人’,這在古代對女孩來說,都屬于晚婚了吧?更別提什么火葬土葬之選擇了。
條條框框的看下來,夏悠悠倒是也大概明白了,這個大家族應該是個超越了普通思想認知的、更注重自我意識的文明。許多細節上的規定,以尋常古人的眼光看無法理解,卻可以現代文明的眼光去分析其中之一二。
這也使得她越看越激動!
像是有一口氣提在了心頭,渾身上下都被這字里行間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迫不及待往下看完,又害怕很快看完。
值得一提的是,在有限的篇幅里,有一段特意著墨記載的一次‘史上最大的遷靈活動’。他們像是整個族群的人都遇到了一種極難解的問題,不得已舉族遷移,附帶著他們時代守護的‘靈祖’。這次遷移消耗了時間、大把的人力財力,可還是在途中發生了意外。他們遇到了兵亂,不得已到了別處暫坐歇息,兵分兩路,一部分人護送‘靈祖’去他們所要遷往的新村,留下一部分人去找尋等待被兵亂沖散的。
竹簡上關于這段的記載,中間被人用刻刀劃去了兩句,前后文很難銜接上。從兵分兩路再到這件事解決,就差這兩句話的內容。要知道,這上面刻的可都是精簡了又精簡的古文言文,兩句話就能記載許多意思,更能譯出很多內容。所以,這中間一定是又發生了什么,重要的、不可控的變故!
因為在這次‘史上最大的遷靈活動’后,他們族內生出了一種叫做‘莘’的祭祀活動。該活動必須要在特定的地方完成,每一個守靈人家族中,最有靈性的那個人,都是要為了‘莘’而活,為了‘莘’而死。
讀到最后,兩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沉思當中。
夏悠悠忍不住會去想,到底何為‘最有靈性的那個人’?難道是許道人口中所言的那個,能夠入境也能夠破鏡的人?
若真是如此,她便很有可能擁有這種能力。不出意外,林慕遠也應該是擁有這種能力的人。
“為了‘莘’而活,為了‘莘’而死。”那么她最終的歸途,也是要為了那場祭祀而獻出生命嗎?這難道就是她的命運走向?那林慕遠呢?林慕遠最終的消失,也是因為這個嗎?
夏悠悠想起京都城郊外的那個山洞。那是她進入督察院、進入這命運般撲朔迷離纏繞所有的起點,如果那里當真是唯一一個可以同時入境破鏡之處的話,那會不會也如林慕遠的結局一樣,成為她的終點。
夏悠悠的眉梢升起了幾絲哀愁。
她絕對不是什么自甘認命的人!
可這會兒,竟也會因為這樣一份竹簡,和內心猜測與解讀,就生出了如此之強烈的無力感。或許是因為她之前感受到了太多林慕遠留下的痕跡了,也許是一種奇怪的心靈感應,她仿佛能看到林慕遠在一個比她處境還要惡劣的情況下,使勁撲騰,用力掙脫命運束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