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色的被子軟綿綿地躺在床上,嗅起來一股子悶悶的味道。紀青闌一坐下就陷了進去,這讓她的眼淚又涌了出來。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可冷靜下來細想,卻處處都有伏筆。早在六月份,學校就旁敲側擊地舉行了好幾次正面宣傳,雖然那只會讓人更加叛逆。等到七八月份,異教徒就登上了新聞,被打為恐怖組織。孔樓事件發生后,這些本是令人津津樂道的八卦,可紀青闌居然已身在其中。
她渴望離開家里四處漂泊已經很久了,但當她真正出來的時候,不安卻如影隨形。
她看著四周郁郁蔥蔥的藤蔓,拇指大小的葉子舒展開,仿佛每一片都在向她延伸。
她試著用息脈去感受植物,一股奇異清涼的感覺涌了上來,連呼吸都變得清新。她意識到,這不是她自己的感覺,而是那盆草的感覺。是植物的根在吸收土壤中的水分,葉子撫摸著氣流。
難道自己從前感受到的植物的情緒不是幻覺嗎?難道這就是蒲枖族的能力嗎?她在跟植物的聯系中逐漸平靜下來,帶有一種悲愴的冷漠。
李云暄躺在病床上,尊長劉衛坐在對面的陰影里。元山確實專業,李云暄強撐著走到據點就倒下了,被送進了急救室,現在才醒過來。也正是這么重的傷,才讓她免于被懷疑。
劉衛在她醒來的第一刻扇了她一耳光,聲音卻仍舊柔和到令人作嘔。
“云喧,你連這么簡單的工作都做不好。”
李云暄無所謂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讓你失望了。”
也許一切都按捺不住了,地下的一切都會慢慢浮出水面,暗流涌動成為過去,針鋒相對即將開始。
這里是暗城807號,也是整條街上最安靜的房屋。
接下來的幾天里,紀青闌一直和莫邑待在一起。
怕有追蹤,紀青闌的息羽被莫邑收走。她沒有反抗,有種自暴自棄的冷漠。定不了鬧鐘,她就一直睡到自然醒。醒來的時候往往已是中午,這個時候莫邑便在樓下做好了飯。味道不錯,賣相很差,獨居的明顯特征。兩個人的相處甚至可以用融洽來形容,莫邑的照顧總是恰到好處,溫柔又得體。但紀青闌仍舊沒有放下戒心,這在她看來就是糖衣炮彈,隔絕在這里,好讓她身心都束手就擒,加入他們的陣營。
白天,除了趴在窗戶上看著街道發呆,就是練習脈術。窗戶好像是單向的,沒有人抬頭看她一眼。她甚至惡作劇地大叫過幾聲,也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莫邑說,大家聚集在暗城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利益,而這對于亡命徒來說,恰恰是最穩定的。
紀青闌癱在植物的包圍中,懶洋洋地說:“那你也是亡命徒嗎?”
莫邑點點頭:“我也是啊,每一個殺過人的都是。”
“那我不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