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闌被氣笑了,一面覺得被綁架,一面又第一次覺得暗城的夜晚充滿了活力,連空氣都變得有趣。
“元山你有病吧?審他還是審我呢?”她帶著笑意責問道。
“我還不知道你,就得先斬后奏,不然天亮了也別想讓你自己出來。”
紀青闌被說個正著,捂著嘴咯咯直笑。
“好吧,那你解釋解釋,干嘛啊到底。再給我個外套,老子穿睡衣就被你揪出來了。”
“江明給你講吧。”元山踢了踢駕駛座的靠背,順手脫下身上的外套遞給了紀青闌。
那少年已經啟動了游翼,以極快的速度往黑夜深處飛去。他側臉看了看紀青闌,輪廓還帶有稚嫩的柔和,眼睛像是候鳥離開后的湖水。
可不等紀青闌跟他對視,他便又把頭轉了過去,開口道:“我的名字是江明,父親留下了遺囑,讓我來找你。元山覺得我需要證明一下父親的遺囑,所以咱們現在一起去我家里。”
“凌晨……”紀青闌看了眼時間,“凌晨三點半去你家看遺囑?急哪份兒呢?”
“因為萬復會的人就要來了。”
紀青闌皺起了眉頭:“等等……你是說父親?為什么不是尊長呢?況且,遺囑為什么不帶出來?不是文字?”
江明聽到這一連串的質問,右手握緊了操控桿,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畫面,元山適時開口道:“對,他不來自于隼樓,而是懷孕生下來的猲殷族人。所以他父親留下的遺囑不是文字,而是用整個房間所做的占卜儀式。”
紀青闌愈發不安,所以言語間又充滿了攻擊性:“哦……所以關我什么事?”
元山握了握她的手,說道:“他父親不一般,也許跟你的身份有關。要弄清楚情況,才有擺脫的可能。”
紀青闌看著地面默不作聲,這是她最討厭的話題。艙內安靜下來,她注意到這臺游翼寬敞得多,一看就是家庭使用。座椅上有靠墊,手臂能及之處有水和零食,還有紙抽,一切透露著所有者對乘客的體貼。
紀青闌用唇語問元山:“他家人呢?”
元山無奈地勾勾嘴角:“都死了。”
紀青闌徹底安靜下來,看向窗外。切實的死亡讓她感到不知所措,之前讀書時幻想著平淡生活中隨便出點什么事都好的記憶溜出來搖頭擺尾,嘲笑她此刻的沉默,卻又讓她稍稍安心。
如果這樣的事情是她曾渴望的,那么真正來臨時又何必慌亂呢?紀青闌用元山柔軟的黑色毛衣外套蓋住了頭,悶在里面,衣服和鼻息之間的小空間里充滿了溫熱的木質酒塞味道,這是元山和他的三兩酒館。
元山拍了拍紀青闌的頭,說道:“睡吧,到了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