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便搗鼓賣菜,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去郊區,把菜批發過來。
她不敢去菜市場賣,那兒要攤位費,她出不起,只有在路邊叫賣。
有人管了,就急忙換個地方。劉嬸活的就像一只小老鼠,很不受大雜院里的人待見。
“這么大的雪,進屋暖和暖和吧。”劉嬸說著,把馬大慶讓進了屋里。
這是一間很小的房子,煤球爐子,床鋪,雜七雜八地擠在一起,還有一堆菜,大蔥,白菜,土豆占了一半的地方。
看來這場大雪下的太大,劉嬸沒法出去賣菜,只得窩在了家里。
“這天也真是日怪,三四點鐘的時候,還沒有下雪,菜拉回來了,卻下起了大雪。”
劉叔正在分揀菜,看見了馬大慶進來,連忙抱謙地說。
“這么大的雪,你怎么回來了,餓不餓,我給你下碗面條。”劉嬸邊說邊麻利地擰開了爐蓋。
馬大慶這才感覺到餓了。
他從早晨到現在,走了那么遠的路,還沒有吃一點東西,天寒地凍的,剛才在老泥鰍的屋里,又受到了一頓數落,心里感到瓦涼瓦涼的。
馬大慶沒有想到,在劉嬸這狹小的屋里,竟然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
爐子里的火苗不斷地舔著鍋沿兒,小鐵鍋的水開始滋滋的作響,劉嬸又是切蔥花,又是切姜蒜。
“多放點姜蒜,天冷,驅寒。”劉叔說。
馬大慶也蹲下來,幫劉叔分揀著蔬菜,他聽劉叔這樣一說,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我知道你家的情況,這人啊,一輩子要經過多少事啊?
你像我,四十歲下崗,你劉嬸還沒有工作。
上有父母,下面還有三個兒子在讀書,咳,不干不行啊,既然沒有本事掙大錢,咱就掙個小錢好了。
不管怎樣說,人活著就得要干活,只有干活才有希望。”
劉叔絮絮叨叨的說著,劉嬸又在鍋里打了兩個荷包蛋。
面條熟了,劉嬸給馬大慶又盛了滿滿的一碗。
馬大慶想著,以前住在大雜院里的時候,他的母親是干部。
父親又是汽水廠的正式員工,家境富裕,對劉叔這種人還真沒有看上眼兒,從來沒有搭過話。
馬大慶想著,心里不由的充滿了愧疚。
這面條兒真香啊,馬大慶好像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的面條,他一連吃了兩碗。
肚里有了食物,身上也就有了熱氣,這下暖和了不少。
不知什么的,馬大慶走出劉叔的小屋時,眼里又有了淚。
這普普通通的兩碗面條,竟讓馬大慶記了一輩子。
這正應了一句老話,日落西山你不陪,東山再起你是誰?
就這樣,馬大慶在天堂市里,轉了一圈兒,走遍了親朋好友。
結局很令他失望,他們不是閉門不見,就是聲稱家里沒有一分錢。
也難怪他們這樣,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都是一滴子血一滴子汗掙來的。
他們可不想打了水漂兒。
在馬大慶的人生中,他第一次感到了世態炎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