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滿天是飛舞的雪花,地上已積了厚厚的一層,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地響。
馬大慶穿著蘭花花做的老式棉鞋,由于鞋口有點大,那雪不斷地灌進了鞋子,鞋子里面潮乎乎的,外面卻結了一層冰碴兒。
這就顯的鞋子特別的滑,馬大慶不斷地跺著腳,小心翼翼地走著。
空曠的大街上,只有馬大慶一個人在慢慢地走著。
馬大慶想著,父親生性喜歡折騰,折騰來折騰去,折騰的欠了一屁股債。
但如果不折騰,那就是一個汽水廠的下崗工人,又能干什么呢?像劉叔一樣,卸水泥,扛石板……
馬大慶想了半天,終于明白了一個理兒。
這人啊,就該折騰,只有折騰,才能有希望。
如果不折騰,就像劉叔,后半輩子只是卸個水泥,打個零工,生活就像一灘死水兒,一眼就看穿了未來,波瀾不驚的。
馬大慶可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但想到,一折騰就有失敗的可能,馬大慶心里又涼了半截。
最后,馬大慶總算有一點明白了。
人生啊,總是在矛盾中徘徊,要么前行,要么退縮,沒有一成不變的。
馬大慶又想起了蘭花花,她此刻在干什么呢?
是不是在喂草垛兒,小家伙吃羊奶,吃的挺香的,只是那羊奶膻味兒太重,弄的房閘里一股羊腥味兒。
就這樣,馬大慶在市里跑了一天,也沒跑出個子丑寅卯。
天黑的時候,狼狽不堪的馬大慶又回到了小山村。
由于路滑,大巴車搖搖晃晃的,到了后半夜才到了三岔鎮。
按理說,這么大的雪,他應該在供銷社里住上一夜再走,但他記掛著蘭花花母子,咬了咬牙,就這樣上了山。
也許是夜里的溫度下降,那鵝毛雪變成了雪粒兒,沙沙地下,偶爾還夾著小冰苞,砸的頭皮生疼。
走出了站臺,在山腳下有一大片田地,那里種著一片片的蘿卜,大蔥。
那些種菜的莊戶人家,生怕大雪冰壞了蔬菜,就在菜地的周圍,生起了一堆堆的火,用來保護蔬菜。
馬大慶沒有想到,他看見了歪瓜,
“姨夫,你在這兒干甚?”
“我呀,這么大的雪,白天沒人坐滑桿,幸好夜里菜農雇人,來燒火堆兒,不但給錢,還供飯。
我就來了,深更半夜的,你干甚了?”
歪瓜說著,看馬大慶冷的發抖,就遞過來一瓶二鍋頭,“喝點吧,暖和暖和。”
馬大慶接過酒瓶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
一股辛辣的氣流在胃里燃燒,蔓延,很快,馬大慶臉上出現了紅暈,感到了一絲兒暖和。
也許是病急亂投醫的心理,馬大慶就問歪瓜,
“老姨夫啊,我現在急需五百塊錢,你能不能幫我一把。”
歪瓜嚇了一跳,活了這么大,竟然給他這個光棍漢借錢,看來,馬大慶是真碰到難處了。
歪瓜一拍排骨胸,“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只是,這深更半夜的,能不能等到天亮。”
馬大慶本來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沒料到歪瓜竟然當了真。
馬大慶就把進城的事說了。
“哎呀呀,這還得了,急用錢呢。”
歪瓜說著,就朝地頭跑,地頭有一個人影正在用竹竿撥動著柴草,這冰粒兒太密,火苗小一點兒,就被砸滅了。
“裂棗,裂棗,有錢嗎?”歪瓜喊。
“有啊,剛才買了一瓶二鍋頭,還剩幾塊錢,深更半夜的,借了錢干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