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瘋子,打瘋子……。”
“瘋子,打一鞭,屙一路,氣的哭著找她舅……”。
幾個小男孩用雪球,泥團追著一個女瘋子。
那女瘋子披頭散發,身上的棉襖爛成了麻袋片,已經分不出顏色了。
女瘋子一邊朝前跑著,一邊捂著頭。
當被雪球砸中的時候,她便疼的“嗷”地一聲,那種撕心裂肺的叫聲,好像一頭野獸,空曠的山谷里傳了很遠。
“不要打我媽媽,不要打我媽媽。”
一個小女孩兒稚嫩的聲音,她在后面奔跑著,追那個瘋女人。
“是九月。”蘭花花愣了一下。
馬大慶連忙趕走了那群男孩子。
那瘋女人一屁股坐在路邊的石路上,呵呵地傻笑起來。
“媽媽,媽媽,走,咱回家。”
九月追上了媽媽,拽著媽媽的胳膊往家走。
那瘋女人兩眼迷離,一邊留著長長的口水,一邊喃喃自語著,
“走,走,走,朝哪兒走?走,走,走,到哪兒去?”
蘭花花看著九月,這么幼小的女孩兒,卻這么懂事,心里不免一酸,一種母愛悄然地涌上了心頭。
她想去九月家,隨便也勸一下他的父親,好讓九月繼續上學。
這可是個聰明的女娃兒,不上學,長大就成了睜眼瞎子,太可惜了。
九月和瘋女人在前面走,蘭花花就在后面跟著。
爬過了一個小山坡,又拐了一個彎,就到了九月的家。
這是一片雜樹林,一棵歪脖老榆樹下,有兩間石頭砌的房子,一個一條腿的男人坐在房檐下,正在朝山路上望。
那男人見蘭花花來了,好像是一具木雕,依然是面無表情,兩眼空洞地望著遠方。
“阿爸,來客了。”九月說,那男人卻紋絲未動。
倒是九月,從屋里搬出了一個斷了一條腿的小板凳兒,遞給了蘭花花,
“蘭老師,你請坐。”
蘭花花接過了小板凳,放在了地上,她沒有坐,而是問九月,
“你還想不想上學?”
“咋不想呢,俺家太窮了,上不起了,老師。”
九月低下了頭,聲音低的像蚊子叫。
“哦,你來了,有甚事?”那個一條腿的男人終于說了話。
“你是九月的父親吧?”蘭花花問。
“是。”那男人點了點頭。
“我,我想讓九月繼續上學。”蘭花花盯著那男人的眼說。
那男人不敢接觸蘭花花的眼神,連忙低下了頭。
“咳,我的家境,能吃飽肚子活下去,就萬幸了,還上甚學哩。”
那男的說著,又扭頭望向了山坡上那條彎彎扭扭的小徑。
蘭花花也望過去,只見灰竭色的山坡上,走下來了兩個瘦小的人影。
那身影越來越近了,蘭花花看清楚了,這是兩個瘦小的姑娘,每人背上卻背著一大捆柴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