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這大雪不下則已,一下就紛紛揚揚的下個不停。
從十月中旬到十一月初三,半個多月的時間,老天爺只歇了兩天。
而那輪老日頭,羞羞答答的像個新娘子,只露了一下臉,大概害怕北風的寒冷,又扭頭鉆到了那厚厚的云被里面。
在凜冽的北風中,不時地有樹枝折斷的聲音傳來。
人躲在屋里,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覺,睡了覺,再起來吃喝拉撒,周而復始,人也就捂的發了霉。
到了十一月初六,那老天忽然間開了恩,露出了一絲兒笑臉。
天睛了!
村民們穿著厚厚的棉衣,還有的穿著蘆葦鞋,那是一種用木板作底,蘆花作幫,勒成的棉靴,雖然做工簡陋,但是很適合雪地里行走。
于是,村頭村尾出現了孩子們歡快的聲音,打雪仗,堆雪人,孩子們小手小臉凍得通紅,忙的不亦樂乎!
而大人們,便三三兩兩地擁向了周建國家的小賣部,聽他講古。
周建國年輕的時候,干過貨郎,挑著擔子走遍了五指山的角角落落,見過很多稀罕的事。
這令旮旯村民們很是羨慕,在村民的印象中,旮旯村只有兩個人腿長。
一個是老蘭頭,他當過兵,抗美援朝時去過朝鮮,另一個人便是周建國,據說他走遍了整個五指山。
而異域,對于村民們來說,那是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國度,他們基本上不感興趣。
他們感興趣的是五指山,這片腳下的土地,不單生長著五谷雜糧,還生長著許多傳奇。
這五指山有多大?據丑石頭說,他看過有關資料,這山,東西五百多里長,南北三百多里地寬。
丑石頭是正而八經的師范生,又在鎮上教書,他說的話,村民們相信。
丑石頭說,“這是個啥概念,旮旯村大不大,三岔鎮大不大?
從旮旯村走到三岔鎮,整整十八里山路,而旮旯鎮,有好幾十個村莊,要是把整個三岔鎮走完,要旮旯村走的最快的老油子,也要從天明走到天黑。”
因此,就憑著兩副肉腳板,肩上還挑著擔子,能把整個五指山走完,這周建國確實不簡單。
今天,村民們又擁來了一屋子,實在呆不下了,周建國便在屋外放了幾條板凳,這兒背風,大伙還可以曬曬太陽。
三驢子一來,就扯著老公鴨嗓子喊,
“建國叔,建國叔,你干甚呢?是不是學老鱉怕冷,頭縮在鱉殼里,躲在屋里不出來。”
周建國正在喝稀飯,聽到三驢子這么說,倒也不生氣,這孩子從小可聰明啦,長大了卻長成了一個二百五,
“有事啊?這么著急,你是來買東西的嗎。”周建國慢條斯理地問。
“不是的,不是的,周叔,我是聽你講古來了。
這幾天,大雪封了山,躲在屋里躲得人發霉,老想出來透透氣兒,想聽你老講講古,讓耳朵新鮮新鮮。”
“好吧,講就講,我講一個我親身經歷的事。”周建國見來了這么多人,他也來了興致。
山芋稀飯也不喝了,就坐在棚子下面,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給大伙兒講起了他二十年前的一次奇異的經歷。
蘭花花帶著草垛爾也出來玩耍了。
小草垛是旮旯村的孩子王,小孩子們一見他出來了,連忙邀他過去打雪仗。
而蘭花花,則走向周建國的小賣部,她要買針頭線腦,為兒子縫制一雙棉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