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眼鏡正在剝白菜,腳下積了一堆白菜葉兒。
“先生,老板,你能不能少剝一點兒。”舊氈帽老漢近乎哀求。
“少剝,少剝,這樣婆婆媽媽的,都是田地里長出來的東西。
又不費多大的本兒,一粒小小的種子,丟進土里就能長出來了。”跟鏡男有點生氣。
“先生,老板。東西不值錢,力氣值錢呃!這么大冷的天,五六月的天氣那么熱,要刨地,澆水,種菜,而冬天賣菜。天又這么冷,地又這么硬,凍死個人哩。”
金絲眼鏡男不理這老漢,仍舊剝他的白菜幫兒,他剝的那么心安理得,好像是他自家的白菜。
蘭花花看不下去了,“別剝了,這些白菜我要了,不就是五顆大白菜嗎?”
眼鏡男瞪了蘭華華一眼,“你知道我是誰嗎?”
“是誰?關我什么事?”蘭花花淡淡地問。
“我是大福豪酒樓的廚師……。”
“酒樓的廚師什么了?不就是兩間樓房三間瓦房嗎?”蘭花花毫不再意地說。
“她是蘆葦蕩磚窯廠的老板。”有人喊了一聲。
“啊,失敬失敬,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你大人大量,小的哪敢與你爭啊!”眼鏡男說著,扭頭就走。
老漢一聽蘭花花要買全部白菜,連忙麻利地把白菜裝在編織袋里,治了一下,給蘭花花夾在了自行車后座上。
“閨女啊,這白菜賣給別人五毛錢一斤,賣給你三毛錢,得了。”
“不,五毛就五毛,我不占你這點兒便宜,我家也是種地的,知道挺不容易的。”
舊氈帽老漢望著蘭花花的背影,連連感嘆,“好人啊好人啊!”
買了菜,蘭花花心情舒暢了許多,她依舊慢慢地走著,不為別的,就為了感受一下這兒時的記憶。
看來,一切好像都沒有改變,還是那個鳥樣。
前邊走來了一只狗,它夾著尾巴,低著頭,嚴寒和饑餓,使它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他小心謹慎地在雪堆上慢慢地走著,走到一家油條店門口,食物的香氣,使它停住了腳步,她可憐巴巴地縮在角落里,眼睛里滿是乞求的光芒。
“滾開。”一聲暴喝。
賣油條的老板是個大黑胖子,他飛起一腳,踢飛了一塊燒過的煤球兒,正砸在狗狗干癟的肚子上。
那狗慘叫一聲,倉皇地逃走了。
“這狗啊,肯定有一窩小狗,你看那乃頭,都被吮腫了。”一個食客說。
“就是啊,下次再看到它,就把它弄死,就有狗肉湯喝了。”黑胖子說。
那狗狗從蘭花花面前竄過的時候,蘭花花不禁感到一陣心痛。
她想起提包里面,還有一個吃剩半塊的燒餅,連忙拿出來扔給了狗狗。
那燒餅還沒有落地,狗狗就在半空中接住了燒餅,她低低的嗚咽了一聲,像是在道謝,然后搖了搖尾巴,迅速地朝一個小胡同鉆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