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老德順又在蘆葦蕩里獨釣寒江雪。
這兒確實清靜,大日頭暖暖地照著,小北風溜著河邊兒,輕輕地吹著,山上的樹木雖然落光了葉子,但看上去就像一團煙霧籠罩在山頭上。
老德順手氣好,不一會兒竟然釣上來了一條大草魚,有四五斤重,高興的老德順拿起老苞谷燒刀子,就是一頓猛灌。
沒有想到,一個時辰過后,那老天忽然間變了臉,大日頭被嚇的躲進了云層,小北風變成了老北風,呼呼的,就像大巴掌朝身上拼命地抽,緊跟著豆粒大的雨點就噼哩啪嗒地砸了下來。
老德順哆嗦了一下子,收起家伙就朝窩棚里鉆。
這雨來的太猛了,澆的老德順渾身濕透,他生怕凍病了,連忙生起了一堆火,脫下衣服烘烤起來。
“哎呀,凍死我了。”一個女人猛地跑了進來。
這女人就是大白臉,改革開放以后,莊稼地里都用上了化肥,再也沒有人撿糞了。
大白臉也扔下了糞筐和鐵锨,改了行去撿破爛,常常見她瓶子破鞋一大袋一大袋的朝家里背。
鬼知道,她今天又在蘆葦蕩里干甚來了,蘆葦蕩里可沒有破爛供她撿拾。
“大哥,借個地方,避一下子雨。”大白臉說。
棚子里空間很少,而且正中間燃了一堆火,勉強擠下兩個人。
“大哥啊,這火能弄大點不?”大白臉沒話找話。
“不能,如果火大了,燃燒了棚子,這一帶方圓十幾里地的蘆葦,都將會化為灰燼。”
也難怪,五八年,村民們在岸上干活,老丑夜里受了涼,老是竄稀,他就鉆到蘆葦蕩里面去方便。
方便就方便唄,他自己卷了一顆旱煙,塞到嘴里抽了起來。方便完后,他隨手扔下了煙把,去干活去了。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那一明一滅的火星兒,卻留下了禍根,蘆葦蕩里著火了。
好大的火啊,整整燒了三天兩夜,映得天都燒紅了。
結果,老丑被關進了局子,半年之后才放了出來。
老蘭頭可不想重復老丑的覆轍。
“那,大哥,這么冷,衣服都濕了,我往火堆旁擠一擠吧。”
就這樣,那堆火還沒有滅,老德順和大白臉就滾起了床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正在這時,又跑來了幾個小年青,為首的叫麻六皮。
這麻六皮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可是老鴰坡的“狗頭”,偷雞摸狗不說,他還在賭場里打雜,給人買個煙討個帳啥的,反正是不受人待見的人物。
這家伙最愛吃野雞和野鴨子,可山上雪大風大,他不敢去,因此,只有鉆蘆葦蕩了。
他扛著一支老汽搶在蘆葦蕩里鉆了半天,從八道梁鉆到了這里,拐了一個大彎,累了一身臭汗不說,結果連只鴨毛也沒撈著,正在上火的當兒,下雨了。
麻六皮第一個鉆進了棚子,見到了老德順和老白臉,驚的“嗷”了一聲。
這大白臉可是他的本家嬸子。
這一嗓子,把老德順和大白臉嚇的更是屁滾尿流,大白臉匆匆地穿上了衣服,鉆出了棚子,一頭扎進了雨幕之中。
老德順也是手忙腳亂地穿衣服,只是由于匆忙,他穿著了大白臉的褲子。
這一下證據確鑿。
就這樣,麻皮六把老德順押回到了磚窯廠。
麻皮六說,“現在有兩條路供你選擇,第一條就是在你脖子上掛個破鞋,游村示眾,另一條就是讓你拿出錢來,包賠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