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在penthouse醒來,坐在床上恍如隔世,身上新鮮的傷口和結痂交錯分布。記憶最后停留在和阿凱喝百合糖水,他笑著看我嫌棄的把百合都丟到一個空碗里:“百合在中國不值錢,在北美可比西洋參值錢,等會都給我吃。”我聽完用筷子夾起一塊百合放入嘴里,四目相對,相視而笑,咀嚼后草本的香氣在口腔里爆發,清爽的苦澀后是一陣陣的回甘,宛如人生苦盡甘來后的一個奇妙隱喻。我以為一切都好了因為我有錢了,經濟自由是一切意志自由的先決條件。
我從包里拿出凱作為ghostwriter的份例放在紅包里遞給他,他撲哧一笑:“你竟然會在7-11買紅包?你是儀式感這么濃的人嗎?”不等我回答,他把錢從紅包里抽出來放在我另一只手上,只收下紅包殼:“今晚晚飯想吃什么?我回去給你做。”
“我們去慶祝一下吧,下館子吃澳龍。”我興奮的說道。
“你需要這筆錢做其他事,喝完糖水我就去costco買點螃蟹和蝦給你做咖喱香辣蟹。”
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人你不必和他多說,另一種人你不必和他多說。
直到如今,我都一直認為凱笑起來如一個明媚的四月春天。在這個春天里,萬物都在天光的恩寵下盡情瘋長。獨一份的感情不是精雕細琢的門當戶對,不是你儂我儂的含情脈脈,而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成全。其實我也不能完全的評價,畢竟這份感情不過維持了一年半,用顯山露水這個詞形容通透性都太過用力。
我坐在床邊,腳尖踩在冰冷的頂層公寓木質地板上,糖水之后的事情我無法記起,努力試圖回憶時腦仁就被刺進一根針,不斷攪動。扶著額頭起身來到浴室,看鏡子里自己脖子上的新鮮的咬痕,依舊流出淡淡的血液沾染在白色的溫莎領上。額頭被包扎的傷口隱隱作痛,蒼白的臉和肌膚,流通的鮮血,虛弱,寒冷的房間,一切仿佛都在訴說一個被吸血鬼轉化后的故事。
經歷太多次后,我可以熟練的一口氣從浴室鏡子后藥柜里一眾瓶瓶罐罐中挑出消炎藥,含一口水吞下。偌大的房子里冷氣安靜的開著,沒有一絲噪音,客廳里依然彌散昨晚來客身上噴涂的harryfremont香水,尾調清冷而高傲。桌子上還是一沓美金,沒什么不同,冰箱里也只有幾瓶純凈水。我拿起一瓶沖洗傷口,冰冷的水反而麻木了痛覺神經,讓心情暫時的平靜下來。
走進衣帽間,將帶血的襯衣丟在地上,鐵銹的氣味,混合陳年木質家具的氣味,讓這空間里站著一個無形的惡魔。強忍頭痛解鎖手機,才發現上面數十條同學的問候,我說的問候是問候家人的問候。
“該死,我忘了今天是presentationday了。”北美大學都喜歡做presentation即一組人當著全班的面匯報實驗結果或者報告結論。而我負責最核心的部分,如果我缺席等于全組fail。當我發覺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距離presentation過去了三個小時。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倒在地上不想出門,撥打凱的電話,想從他那里得到線索。“嘟嘟嘟...”連續的忙音,凱基本不會不接電話,即便上課也會在微信回復我。我的心一沉,該不會我們同時發生了意外。想到這里,顧不上虛弱的身體,拿起一件衣服套上出門直接回我和凱的公寓。走出豪華的酒店公寓,出乎意料的是,那輛奔馳邁巴赫停在樓下,深色玻璃后一張瘦削冷峻的臉面無表情。我愣住片刻,側身鉆進uber后座讓師傅快馬加鞭趕到芝加哥東城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