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用干凈布子擦拭著被她拖臟的行李箱,咧嘴笑著說:“你擱縣城下的車吧,那你去小滿、小朔他們學校看了沒有?”
黎湘月:“我看要下雨的樣子,就沒去。”
柳氏:“那倆孩兒一放假回來就問我,俺姐啥時候回來、俺姐啥時候回來。你要是去學校讓他們見著,倆孩兒肯定撈著你不讓走。”
黎湘月笑說:“過兩天吧。等禮拜五下午,我去接那倆放學。”
她有兩個弟弟。
堂弟黎小滿12歲,上小學六年級。
她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黎小朔,今年8歲,上小學三年級。
她這倆弟弟都在岫云縣的寄宿學校上學,周末放假的時候才回家來住。
在小滿兩歲那年,他父母也就是黎湘月的親叔叔和嬸嬸進山采藥,被毒蟲咬死了,被寨子里的人找到的時候,倆人緊緊挨在一塊兒的身子都已經涼透了。
打那之后,小滿就被她父母收養。
但是好景不長,她生母病故。父親在她十二歲那年給她找了個小媽,次年小朔出生。小媽在生下小朔沒多久,不滿家里的一切,撇下大人小孩兒和老人,離家出走了,至今都沒有回來。
再后來,她爺爺和父親也相繼辭世。家里沒了頂梁柱,等于是塌了大半兒。好在奶奶身子還健朗,再加上寨子里的人扶持,他們家才得以撐到今天。
柳氏說:“等雨停了,你上你幾個爺家里看看去。你上學走那會兒,你幾個爺家里給你貼了不少錢。你回來這事兒,咋也得讓他們知道。你十三爺家里就暫時不用去了,他們前兩年就搬縣城去了,還擱縣城里開了個小飯館。”
黎湘月笑道:“那小滿、小朔還不得天天上他們家蹭飯啊。”
“那可是的。”柳氏望著外頭滂沱大雨,“這天兒一時半會兒晴不了。你這一趟回來,又是坐車又是地走的,累了一路吧。你進里屋歇著去。奶給你做飯。飯好了,奶喊你。”
“奶,您就別忙啦。”黎湘月拉著奶奶坐下來,握著奶奶的手說,“我不累。我幾年沒回來了,咱倆說說話。小滿和小朔擱家里聽不聽話?”
提起這倆小孫兒,柳氏可有的說了。
“小朔還好,就小滿,皮的很啊。”說起小滿,柳氏又愛又恨,“今兒跟這個打架,明兒跟那個打。老師好幾次叫家長。你九爺心疼我,不讓我走恁遠的路。哪回叫家長,我都沒有去過。你這回回來,可得好好管管他!”
黎湘月問:“我九爺,還是那個勁兒啊?”
“還是那個勁兒。”柳氏無奈,“不認你江叔。誰跟他提你江叔,他跟誰急眼。你說你江叔現在那么有名兒,你九爺他還有啥不知足的!”
“我九爺跟我爺一樣,都有想守住的東西。你們這一輩兒的,可能不是太能理解我們這些年輕人所謂的追求和夢想。”黎湘月緩緩道,“江叔走出去了,好在九爺跟前還有個川兒。”
“你川叔都多大了,還不成個家,我看都快把你九爺急出病來了!”柳氏笑出了聲。
黎湘月也笑了,“川兒是個清心寡欲的出家人嘛。”
“他是個道士,又不是和尚。”柳氏說,“有的道士,他又不是不能成家。三十好幾的人了,不成家像話嗎!回頭你把你女同學給你川叔介紹一個!”
黎湘月連連搖頭,“奶,您可別給我出難題!”
“也是。”柳氏神色黯然,唉聲嘆氣道,“哪個城里的姑娘愿意嫁到咱這邊兒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黎湘月無力解釋。
讓她在她的女同學中給她自己找個嬸兒,她總覺得別扭的很。
柳氏拍著她的手囑咐:“那你抽空上觀里頭,開導開導你川叔去。也開導開導你九爺。都多少年了,一提起你江叔,他還擱氣頭上。你九爺從來不跟你發脾氣,你好好說,他會聽的。”
黎湘月應下來,“那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