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爾泰問道,侍女忙道:“回大王子話,奴婢也不清楚”
孟爾泰繞開她兩步去到那榻前,伸手摸了摸被褥,發現尚有余溫,又快速去了一地方。
地牢里,守牢兵正原地打盹兒,見了來人迅速爬起:“大王子,您,您怎么來了??”
孟爾泰卻是繞開了那幾人,直直去了處深不見底的通道。
通道臨近盡頭之地,印入眼簾的是間光線昏暗的牢房,此牢房與別地許些不同,地面往下陷了許多,里面積水渾濁到令人叫不出顏色,潮濕的空氣中夾雜著濃郁的血的味道。墻壁高處兩個小孔作以唯一通風之徑,壁間,微弱的油燈之下,隱約可見昨日在靶場上被射中胸腔的俘虜。
那俘虜雙臂被高高的綁在銅鐵架兩端,腦袋沉垂到極限,兩枚戰靴浸泡在積血之中。
孟爾泰定眼瞧了會兒,這才對身后的守牢兵尋問:“二王子可曾對你們交代過什么”
守牢兵忙道:“回大王子話,他讓屬下們好生看著這里,還讓屬下給這位上了藥”
孟爾泰道:“是嗎?”
守牢兵道:“千正萬確啊大王子,這位本來快死了,二王子不知給他吃了什么藥,他竟又有氣兒了”
孟爾泰眉頭擰起,謹慎一聲問道:“什么藥?”
守牢兵道:“屬下這就不清楚了……”
許久后,孟爾泰才從牢里那俘虜身上收回目光,離開途中,突然問:“郡主可有來過?”
守門兵小跑在他身后,回道:“回大王子話,郡主未曾來過”
“我有事先去趟別地,記住,今日我來這里的事你全當不知”
“屬下謹遵大王子囑咐!”
……
——
靶場上,遠遠可見一橙衣女娃在風里舉箭,箭靶之下七七八八躺了一地箭桿,期間一侍女試圖上前勸她飲水,她卻說:“阿珍,你見過風嗎”
名叫阿珍的侍女有些懵道:“郡主,阿珍不懂”
孟云蟬視著前方,又道:“風的速度,你可曾聽過”
阿珍更懵了,孟云蟬收起箭弓,一邊整理一邊垂眸說著:“很小的時候,大哥二哥騎馬練箭總不讓我跟著,說女兒家若傷到哪里,留了疤,就嫁不出去……
于是我常遠遠的躲在高處之地,看著他們訓練,地越高,風越大,日子一久,我便熟悉了那種不可觸卻能感受到的東西的存在……”
“郡主……”
阿珍手拖茶壺,聽得疑云繞頂,孟云蟬收拾箭桿的動作逐漸停住,突然說了句不知與誰較勁兒的話:“為什么,我明明如此熟悉它們,它們卻會在關鍵時刻脫離我的掌控……”
阿珍這才恍然大悟,忙道:“郡主可是還在為昨日失手之事自責?”
孟云蟬苦笑一瞬,道:“見多了血腥,殺戮,本以為不再感覺……說到底是我沒用”
阿珍緊接著道:“奴婢想告訴郡主您一件事,郡主,昨阿珍路過那地牢門外,無意聽見守門的那幾個議論說起,說被您射中的那俘虜被二王子救活了,所以郡”
阿珍巴巴說著,有人此時那臉上早已是驚訝無比的神色:“你說什么?那,那人被,被二哥救了?”
阿珍又道:“千正萬確啊郡主,奴婢怎敢騙您”
“沒有死……還活著……”
……
“我,我沒有殺人……阿珍,我,我沒有殺人”
阿珍因早年家人病故,小小年紀便跟著親戚進了這皇室之地,在基層做著最臟最累的活兒。數月前,因侍奉貴國郡主的貼身侍女突然失蹤,生死未卜,自己與郡主年齡相仿,十六上下,再經過層層篩選之后自己便取代了那侍女的職位。
她是孟爾多國被族人擁戴的小公主,是這片土地上地位最最尊崇的女子,從小在首領兄長的庇佑下長大,享受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阿珍以為這樣的女子是不會有煩惱的……此時她才知道,原來她竟和普通人一樣,會為自己的失誤懊惱不已,會擔驚受怕,她現在的模樣,更是阿珍不曾見過的……
阿珍正在原地感觸,倏地見那孟云蟬已跑開了去,忙追著喊起——
“郡主,您要去哪?等等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