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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因為不用去書院,程昭起得有些晚。
簡單把自己收拾一番便去了流珠院拜見夫人,曹秋柏為人寬和,并不要求她們幾個每日去請安,大家都過得松快又自在。
故而程昭忽然過來,曹秋柏還有些訝異,問道:“有什么事嗎?”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昨夜忽然夢到了夏至,自從上次明通大師出事之后,似乎就沒再見過她。”
上次的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明通大師身上,故而沒人注意夏至,她趁機躲了起來,晚上的時候偷了身契跑了,這事算起來又是一樁丑事,故而沒聲張。
曹秋柏有些心虛道:“我早早便找了人牙子把她發賣了,這時候不知道被轉手賣了幾遭,去哪兒做丫環了呢。”她說罷喝了口茶,抬眸繼續問,“怎么忽然問起這個?”
“畢竟主仆一場,還是不忍心見她過得太凄慘,家里常用的人牙子是哪個,我且去那里問一問,若是她還沒被賣掉,我們還是收留她一下吧。”
曹秋柏看了程昭一眼,見她確實是心有慈悲的模樣,道:“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既然你都開口提了,我差衣香去一遭吧,等有信兒了再告訴你一聲。”
“我跟著衣香姐姐一起去吧。”
“那好吧。”
衣香領命,帶著程昭去了人牙子劉婆子所在的市場,那里的生存條件極嚴苛,樣貌好些的或者會些技藝的丫環小廝會被擺在集市上任人挑選,樣貌差些的則會被關在一個悶熱的屋里里頭,打包賣。
程昭一路走來,見到這樣的境況,忍不住直皺眉。
而驚蟄再次回到這里,骨子里便有一陣顫栗,她在這里挨過打,因為一直賣不出去。
她長得矮小瘦弱,人又皺巴巴的,不好看,打包賣都賣不出去,后頭是因為許府里即將來一位小姐,丫環不夠用,這才勉為其難把她領進了府。
驚蟄原本就是為程昭準備的丫環,瘦弱普通,沒想到,跟著程昭這幾個月,漸漸養得圓潤一些,一張臉也總算周正起來。
余光注意到驚蟄的情緒不對,程昭停下腳步看向她:“怎么了?”
“沒什么。”驚蟄搖頭,極力驅散這份恐懼,她現在遇到了這樣好的小姐,脾氣好,人也好,可是十輩子才能修來的福氣呢。
程昭捏捏她的手:“若是不習慣這里,你就在街口等。”
“我跟著小姐,什么都不怕的。”
三人到了劉婆子的攤子前,衣香熟門熟路道:“劉婆子。”
劉婆子本來正在懶洋洋地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見到衣香連忙站起身,面色擠滿奉承的笑,語氣諂媚熱情:“哎喲,這不是衣香姑娘嗎?有什么吩咐?”
衣香沖她擠眉弄眼:“前些日發賣的那個丫頭如今怎么樣了?”
衣香的位置很靠前,程昭只能看到她的后腦勺。
劉婆子那可是人精,立刻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兒,一拍大腿道:“你說那個丫頭啊,早就賣了,賤賣的,誰讓她犯了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