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疾行,很快便到了宋府。
抓藥,煎藥,喂藥,程昭和籍涇照顧了她一夜,黃書意終于在隔天早上緩緩醒來,聲線沙啞痛苦:“疼,好疼。”
被聲音吵醒,程昭立刻走過去:“書意,你覺得怎么樣?”
黃書意尚且虛弱著,嘴唇發白,面上沒有絲毫血色,腹部疼得太狠了,眼淚不自覺地往下落,聲音柔軟低弱,叫人心疼:“疼,腹部好疼。”
籍涇雖然擔心,但是男女有別,他也不好查看腹部,只能催促道:“程昭,快幫她看看,這是怎么了。”
“......”程昭站著,沒有動,頭一點一點低下去,聲音發悶,“對不起,籍涇,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讓我跟書意單獨說說話?”
見她神情凝重,籍涇退出了房間。“自然可以。”
朝陽透過窗紙落進來,一室溫暖明亮。
黃書意忍著痛意看向她,眸光復雜,不知是什么意味,或許是期待,又或許是害怕,程昭這樣凝重,要說的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被她直勾勾地看著,程昭只覺得遍體生寒:“書意,因為你先前來了葵水,又在冰涼的湖水里泡了那樣久,寒氣侵體,胞宮受損最為嚴重。”
黃書意嘴張了張,什么都說不出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拉你下水。我已經準備了調養的方子,會用盡所有方法幫你調養經血,溫養胞宮,但是能恢復到什么程度,我沒法擔保。”
屋內一時寂靜下來,氣氛僵滯住,甚至籠罩了一層隱隱的絕望。
過了很久,黃書意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我以后,很可能沒辦法生孩子了,是不是?”
程昭緊緊咬唇,沉重點頭,她的一雙手不停地絞著衣角,似是只有這樣,才能沖淡些愧疚。
黃書意忍住眼淚,竭力保持平靜:“阿昭,你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程昭依言出去,順道帶上了房門。
她倚著檐下的朱紅圓柱,內心無比自責,昨夜是她被那些人的殘忍嚇破了膽,帶著書意跳入水中避禍。
這個時代,大多數女子都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若是沒了生育能力,書意以后該如何在夫家立足,她不只是害了書意的身子,更是害了書意的一輩子。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居然,因為自己的愚蠢,害了好友的一生。
宋府門外,馬車漸漸停住。
宋闌下了馬車,深深地看了眼車內被捆住手腳的兩人,隱約有殺意晃過。
他吩咐墨泉:“把明達和花奴帶下去,仔細看管著,用盡所有手段,讓他們開口。”他神色陰厲,顯然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氣。
京城里有不少人看他不順眼,不只一次來綿州找他的麻煩,宋闌一一應付過去也就罷了,可是今日,他們差點傷了自己的同窗好友。
分明已經定下了回久安的日子,他們竟然還如此按捺不住。
“這一次,我要他們背后的主子,付出代價。”
黃書意她們暫時安頓在宋府的客院——薔薇院,冬日里薔薇是不開花的,只一叢又一叢的薔薇樹,綠油油的,只待明年春夏。
宋闌回府之后直奔薔薇院,院子里僻靜,連丫環小廝都無,顯得空蕩蕩的,昨日的積雪已經化盡,仿佛不曾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