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闌坐的是馬車,速度自然不及快馬,入夜時分,鄭爐鄭鼎便到了宋闌下榻的客棧,兩個暗衛守在客棧外,另有兩名暗衛守在屋頂,墨泉則守在宋闌房門外,時刻警戒著。
見了他們,墨泉疑惑道:“不是讓你們留在綿州嗎?”
鄭爐剛要開口,被鄭鼎扯了一把落到他身后,鄭鼎還是一貫的冷面:“我們會向主子解釋。”
他們叩門后得了回應才進屋。
屋子簡潔,陳設更是簡單,窗邊擺了一瓶明黃臘梅,桌上放了一籃粉嫩薔薇,顯得格外溫馨。
這樣冷的天,宋闌仍穿著一襲春衫,矜貴清雅的白色交領長袍,上面繡滿細密的金色梅花,因為身體燥熱,他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小塊分明的鎖骨。
他的眉濃而黑,眼睫長而密,有種眉目如畫的生動,嘴唇是清透的白,像一彎銀月,美麗到極致便帶了冷冷的死氣,一時間有些虛幻起來,分不清究竟是人,還是山間精怪化了形。
他晃了晃扇子,無情地望向來人。
兩兄弟連忙跪地,鄭爐懷著滿腹委屈開口:“主子,我們真是沒法子啊,三小姐今日不知是怎么了,要我們來殺主子,我們不肯,三小姐就把我們倆趕了出來。”
宋闌挑了挑眉,蒼白的唇因為牙齒咬過而有了兩三分短暫的血色。
他的目光又移向一邊的鄭鼎,意味不明:“你也是這么覺得?”
鄭鼎有點兒心虛,強撐著鎮定道:“這是事實。”
宋闌不置可否,暗暗捏緊了手心的扇子,旋即,扇子翻飛,帶著兇凜之意,直直沖著鄭鼎去。
主子的武力遠遠在他們這些暗衛之上,抬手便可置人于死地,鄭鼎眼底到底有一絲驚惶,身子卻未曾躲閃,身為暗衛,主子要他死,他便不能活。
一邊的鄭爐心提到了嗓子眼,偏偏不能出手阻攔,只能無奈地閉上眼。
扇子從鄭鼎耳側削下一縷發,隨后重重釘在對面的墻上。
算是虛驚一場。
他出手即是狠辣,語氣加重了些,愈發幽深陰冷:“我再問一遍。”
這算是再給他一次機會,鄭鼎不敢再隱瞞,道:“主子慧眼如炬,三小姐已經看出了我們倆的身份,是要把我們二人打發回主子身邊,我知曉三小姐的意思,心里存了私心,故而順水推舟,來尋主子。”
聽罷他的話,鄭爐恍然大悟:“所以,三小姐不是要我們來殺主子,只是要把我們趕回主子身邊?”
沒人應他,此刻的鄭鼎惴惴不安,他存著私心,打心眼里覺得幫著三小姐做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什么意義,只有跟著主子才能做謀定天下的大事。
宋闌垂下眼,他的皮膚冷白,睫毛卻黑得分明,黑白相映,一雙眼便顯出幾分陰郁,大有山雨欲來的暴戾。
主子每每這樣,總有人要遭殃。
鄭鼎做好了覺悟,哪怕挨上幾十鞭也好,只要能留在主子身邊就好。
余光劃過桌上的薔薇花,他嘴角有了極淡的笑意,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能將花的盛放之意留住。
他有氣無力道:“出去吧。”
鄭鼎放了心,主子這是打算留下他們了,連忙拱手謝恩,拉著鄭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