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老奶奶端著曲奇餅干出來了。
硯靈兮便問:“奶奶,這是你嗎?”
老奶奶一愣,然后點了點頭:“是我。”
“那他是......?”
老奶奶臉上露出溫柔的神色,說道:“是我愛人。”
不是丈夫,而是愛人。
愛人?
硯靈兮下意識看了一眼那只年輕鬼,她看到相片的第一眼就發現了,這鬼和照片里的男人長的一模一樣,顯然是同一個人。
聽到老奶奶這番話,他也露出了笑容。
兩人的表情,在這一刻,如出一轍。
“你是不是奇怪我們為什么沒在一起?”老奶奶問。
因為已經陰陽相隔,硯靈兮想,但她并沒有說出來。
“我們倆是一個村子里的,從小就認識,他人特別好,特別照顧我。后來順理成章地表白了心意,可是沒多久,戰爭就爆發了。”
“身為七尺男兒,他不遠茍且偷生,毅然決然地投身于革命事業。他知道,此次前去,艱難險阻,危險橫生,不知歸期,是死是活都沒人能保證,便讓我不要再記著他,找個人嫁了吧。”
說到這里,老奶奶笑了下:“可我就是喜歡他呀。除了他,我還能嫁給誰呢?”
硯靈兮表情微微動容。
“戰爭太無情了,它殘忍地奪走了許多人的生命,也包括他。”
果然。
硯靈兮就猜測會是這個結果,且看那鬼的面容,與相片之中相差無幾,也就是說,沒多久,他就死了。
“我家里人都希望我能回歸正常,結婚生子,可我誰也不喜歡,只喜歡他,如果真的隨便找個人嫁了,對不起對方,對不起他,也對不起我。”老奶奶說,“我也是個倔性子,不管別人怎么說,這么多年來,我始終是一個人過著,也挺好的。”
“只不過,偶爾會想著,他是不是沒有去投胎,是不是也在某個地方尋找著我?只是我們看不見對方。所以我經常隨便亂走,說不定能在某個時候讓他看到我。”
也許是早就麻木了,也或許是有個念頭,老奶奶并沒有怨天尤人,只是對于自己和愛人始終見不了面有些遺憾。
“說出來怕你們笑話,我以前想過立刻追隨他而去,可后來又一想,這繁華盛世是他至死要想要看到的,我就這么死了,豈不是對不起他的付出?便茍且活了下來,也算是替他看遍這大好河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死了固然可以成全自己,也可以減少痛苦,可活著才是最強大的。
硯靈兮又看了一眼那鬼,他看著老奶奶,已經是淚流滿面,輕聲喊道:“月容......”
“奶奶,他叫什么名字?”
“言生,顧言生。”老奶奶說,“我叫沈月容。有次我用手機上的‘測姻緣’軟件測了測我們倆的姻緣,足足有百分之九十六呢。”
老奶奶笑得很開心,像是得到了最美好的祝福。
硯靈兮說:“真的很般配。”
老奶奶笑得眼睛彎彎,隨后又嘆了口氣:“可惜我日子也不多了,不知道死后能不能見到言生。”
最后一句話,她是帶著期盼說的,并沒有對死亡的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