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料到會有司馬珂這個小煞星橫空出世,不但連斬他幾個兒子,現今更是威脅了石趙政權的生死存亡。
東燕城一戰,對石趙的打擊實在太大了。過去幾年對晉軍之戰的失利影響,加起來還不及這一次的大敗。因為之前的兵馬,雖然號稱數萬,其實羯人只占了兩三成,以漢人和雜胡為主,而且折損的羯人也并非全是精銳。而這一次折損的兵馬,可是實打實的五萬多的羯人精銳之師,幾乎是整個石趙一半的精銳。
這個殘暴如猛虎,一向獨斷專行,囂張跋扈的君主,心底涌起了一股恐懼感。他心中深深的知道,南晉的這個年輕主帥,給他帶來的威脅,遠遠要比北面的慕容燕國更大的多。而且想要在戰場上擊敗此人,幾乎很難。
石虎整整靜坐了一個兩個多時辰,終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扭頭對身旁的女尚書道:“給朕溫一壺酒來。”
那女尚書見得石虎終于說話了,而且神色也較為平靜,心頭終于落下一塊大石來,臉上露出釋然的神色。石虎歷來一發怒就喜歡隨意殺人,宮內的妃子、宮女和內侍,不知被他殺了多少。所以一旦石虎發怒的時候,宮內的眾人就有種命不久矣的恐懼感。
溫好了酒菜之后,那女尚書見石虎居然慢悠悠的吃起了酒菜,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啟稟陛下,中書令在門外等候許久了,可否賜見?”
石虎面沉如水,緩聲道:“讓他進來罷。”
曾經在石虎手下拜為三公的太保桃豹先是因為歷陽之戰失利被罷免,而后又在洛陽之戰中戰死,司空郭殷也因故被他罷免,而太尉夔安戰死,司徒李農下落不明。實際上石虎的朝廷之中,已經沒有三公了,除了女尚書之外,也只有中書令王波可以直接覲見他了。
等候在門口許久的中書令王波,聽得女尚書傳報,這才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
王波稟報的是,冠軍大將軍率八千騎兵退回襄國,將兵馬留在城外聽令,自己孤身入城,自縛入宮,跪在禁宮的宮門前請罪,已有兩個多時辰了。
石虎神色依舊是陰晴不定,眼中卻露出思索的神色,問道:“可有李農的消息?”
王波小心翼翼的稟報道:“據聞司徒、撫軍大將軍李農,已畏罪潛逃至廣宗,疑似投奔乞活軍。據聞,李農原乃昔日乞活軍賊首李惲之族侄,其一直隱瞞未報。”
石虎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狂怒之色,嘴角抽搐了幾下,隨即還是平靜了下來,緩聲道:“隨朕去見見姚將軍罷。”
王波一聽“姚將軍”三個字,便知姚弋仲這一把堵對了,至少其安全無虞,心頭終于松了一口氣。
禁宮門前,姚弋仲不顧天氣寒冷,精赤著上身,而且被粗實的繩索五花大綁,直挺挺的跪拜在地上。
石虎在眾臣和侍衛的簇擁之下,大步而來,見到姚弋仲,二話不說,當即便拔劍而出,架在姚弋仲的脖頸上,厲聲喝道:“十萬大軍只剩得八千騎而歸,還折了朕的太尉和愛子,你有何面目來見朕,何不學那李農,一走了之?”
姚弋仲朗聲道:“微臣就算是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也要爬回來向陛下請罪。微臣自知罪責深重,不可饒恕,還請陛下賜予死罪!”
石虎臉上的神色終于難得的擠出一絲笑意,手中寶劍一揮,便將姚弋仲身上的繩索割斷,然后棄劍在地,親自將姚弋仲扶起,又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姚弋仲的身上,大笑道:“勝敗乃兵家之常事,愛卿如此忠心耿耿,朕豈忍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