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子,一把刀,一匹瘦馬,馱著懷抱襁褓的阿娘,浴血廝殺,輾轉數月,才帶著阿娘和自己殺出重圍,來到這里落腳,開了這個小酒館,一晃就是十三年。
男子叫曹錚,與自己的阿娘以兄妹相稱,而陳少墨卻一直叫他錚叔,而不是舅舅。
因為陳少墨知道,錚叔雖與自己阿娘兄妹相稱,實際上卻是主奴關系。
此刻錚叔正在院子里殺羊,手中的刀,還是當初殺人的那把,只是現在改殺羊了。
而且,也不想當初那么兇猛凌厲,變得厚重而溫和,殺羊的時候,錚叔的刀,就好像阿娘手中的繡花針一般。
準,卻緩慢,一起一落之間,自有章法。
只不過,阿娘手中針線繡出來的是花,而錚叔手中刀下出來的,是一塊塊即將放進鍋里的肉。
這個世界,與前世古代很相似,卻又似是而非。
寫著古代一般的繁體字,南邊文客崇尚錦繡文章,卻又沒有前世那邊燦爛的詩詞歌賦,至少,陳少墨熟記且為數不多的幾首千古絕篇,這個世界是不存在的。
北邊的游俠,更為尚武,手中的刀劍才是他們最大的道理,嗓門都比南邊的文客要大上許多。
從自己能拿得起刀的時候開始,陳少墨就跟著錚叔練刀,帶著前世近三十年的特工底子,變成錚叔口子難得的天賦,錚叔的那些刀法路數,陳少墨已經是掌握了個**,缺的只是火候。
或許是前世身為特工的緣故,相比于持刀搏殺于方寸間,陳少墨更鐘情于弓射。
按照自己先生祝炎章的話說:擅射藝者,必先讓自己利于善地,或居高,或隱于暗處,伺機而動。靜如伏虎,動若奔雷,一擊而殺之;不中,亦可從容脫身,或伺機再動,或趨利遠遁。不近身,亦可控敵于百步外。
這一點,陳少墨是深以為然的。
也是陳少墨的強項,只不過是將狙擊槍換成了強弓。
祝炎章是拒北城郡衙里的一個文書,聽說素有才名,在朝歌城中攤上了事,才被發配到了拒北城,做了郡衙的一個清水文書,但一向自視極高,是自己阿娘親自出面,才讓祝炎章收了陳少墨這個學生的。
陳少墨仗著前世的積累,半學半蒙,認字神速,再仗著偶爾還飚出幾句前世少兒啟蒙的詩詞,讓祝炎章頗為欣慰。
特別是陳少墨的字,相當的出色,筆走龍蛇,鐵畫銀鉤,讓祝炎章都自愧不如,甚至還偷偷拿了陳少墨的字去臨摹。
關于阿娘的身份,陳少墨只知道叫做陳華箏,坊間有幾種流言:
一說是某個州府青樓的淸倌兒從良了;
二說是朝歌城的某個遭了難的官宦家小姐,流落至此;
三說是某個江湖游俠的遺孀;
……
不管那種流言,背后都還跟著一個風月故事。而之所以有這些流言,全因陳氏那副就算是年近四旬,依舊卓著的容顏風韻,還有眉宇間的那股尋常女子很難尋覓到的英氣。
拒北城的人,性子直率。
也沒有人去究竟別人的過往。
陳少墨也適應了這個世界的生活,老天給了自己這樣一個機遇,陳少墨也總嘗試著用一種過客的眼光,來解讀老天的安排。
不焦慮,不刻意,但也不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