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皎是在這里長大的,見慣了金陵城的繁盛,可望著這一片太平安樂的景象,她心里還是有一些清風過江的波瀾。
“安逸吧?”
“……”
“你沒見過戰火燎原,沒見過馬革裹尸。不過是有許許多多的人,用血肉替我們承受了苦難。”
清辭看著她,問:“你知道,崔佑啟的母親是什么人嗎?”
李月皎眼眸低垂,“母親說過,她救了舅舅。”
“你倒是知道啊。”
清辭一耳光扇在她臉上,“何止只救了你舅舅。沒有她,本宮會是祈元朝的罪人,李氏哪來今日的尊榮,哪來你這么多年的養尊處優?”
這樣說,也并不夸張。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反之亦是。
李月皎被打偏了臉,咬緊了唇不做聲。
“你說說,你對崔佑啟做了什么?”
清辭冷冷道:“你恨傅云從,一刀捅死他啊,冤有頭債有主,我未必不能放你一馬。傷及無辜算什么?你把佑啟的箭拔出再插進去的時候,就沒想過他是無辜的嗎,他才十歲啊!”
李月皎身子下落,膝蓋觸地。
她眼角的淚滑過臉頰,一顆顆落在了地上。
到這時,她才開口道:
“姨母,他們要殺崔佑啟,我勸不住。”
“……”
“我只能哄騙他們說,弄成失手射傷的假象,栽贓給傅云從豈不是一石二鳥,如此,他們才沒有再往崔佑啟心口插刀。”
清辭對她這話是半信半疑的,她心底里也覺得月皎不是個那么心狠的孩子。
“下毒又是怎么回事。”
“是顧懷易逼我的,他們不能容崔佑啟醒過來,”李月皎泣不成聲,“到這一步,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顧懷易讓我挑唆傅云從,借用傅云從的手毒死崔佑啟,傅云從準備的卻只是毒啞人嗓子的藥物,顧懷易便讓我偷換成鳩毒拿給杜曹……”
清辭這一回心里卻是稍稍有些釋然。
幸好,盡管傅云從蠢到甘愿被陷害,爭著搶著把鍋給自己套上,可終究沒起過致人死地的歹毒心思。
她知道兒子不是個好東西,卻也沒壞到爛心腐肝。
清辭嘆了口氣,“那你為何,要對顧懷易言聽計從?”
問到此處,李月皎又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手捂著腹部,瑟瑟顫抖。
清辭視線下移,在她腹上停滯。
-
李月皎在屋里自鎖了兩天。
她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就這樣一直看,天黑了就點幾盞燭燈,困得不行了就去睡。
第三天夜里,顧懷易翻窗進來,一來就開門見山的問:
“皇后為什么給我們指婚?”
只是他語氣中沒有半分欣喜,反而有點質問的意思。
李月皎笑了笑,“怎么,你不是口口聲聲要娶我?”
顧懷易有些語塞,“可是你之前說……”
“玩不起了?”
李月皎殷紅的嘴角微揚,一根小指勾住他的腰帶,輕佻道:“還是,不喜歡我了?”
顧懷易經受不住她這樣的撩撥,一把將她摟進懷里,沉重的呼吸落在她耳邊。
“只要你真心嫁我,沒有什么不可以。”
“不真心呢?”
顧懷易頓了頓,吻在她耳邊,“那我也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