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他的眼神兒,沈月華一下子就懂了。
從此以后,他是別人的未婚夫,他跟她之間,再也回不到小時候了。
看似大大咧咧沒個章法的陳昭恒,其實并不是沒有分寸和擔當。
陳昭恒話說到一半,突然轉了話鋒道:“你是不是給我備了酒菜了?”
聞言,沈月華壓下有些晦澀的情緒,揚眸擠出一抹笑道:“是啊,世子爺可否賞臉呢?”
話音才落,陳昭恒翻身就從墻頭上掠了下來,轉眼間就站到了沈月華身后:“好呀。”
他們兒時就這般。
懷遠候陳景延常年駐守邊關,因著懷遠候夫人蔣氏身體不大好,又跟家里的婆母關系緊張,陳景延心疼妻子,特跟順慶帝請了旨將蔣氏也帶去了邊關方便照顧。
那時候,原本也是要將陳昭恒一并帶上的,但彼時順慶帝登基不久,朝綱不穩,軍心浮動,順慶帝留了陳昭恒在京都,頗有幾分作為質子拿捏懷遠候的意思。
沈月華阿爹跟陳景延是故交,比起常年駐守邊境無詔不得回京的陳景延來說,阿爹回京的次數倒是多得很,因此被陳景延囑托了要多照顧陳昭恒,將軍府上下都沒把陳昭恒當外人,便是祖母也把他當親孫兒那般疼,給堂兄沈清然準備的東西,都會額外多準備一份給陳昭恒。
每年這時候,沈月華都會讓人在廷芳院布下一桌子飯菜,跟他一起過生辰。
一直到前兩年順慶帝松了口,懷遠候才帶著陳昭恒去了邊境歷練。
一轉眼,竟然這么多年過去了。
“花花,你還愣著做什么?陪小爺喝酒!”
陳昭恒大馬金刀的直接坐在了八仙桌前,抬眸看著沈月華道:“今兒日子好,咱們就喝一點點,好不好?”
這還有什么規矩可言。
但是,對上陳昭恒那雙清亮的大眼睛,再想起今天的糟心事,拒絕的話沈月華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揚眸看向陳昭恒,“好啊,你可別喝醉了。”
“小姐……”
一旁的花云還想再勸,但沈月華和陳昭恒哪里還聽得進去,轉眼間兩人就已經端了酒盞開始喝了起來。
“一杯,敬過往,過了這個生辰,小爺就不一樣了,也是要成親的人了呢。”
陳昭恒一手捏著酒盞,含笑看向沈月華。
他雖然是笑著的,但這神情落在沈月華的眼里,讓她鼻尖兒都跟著泛起了酸楚。
她看得出來,他面上雖然帶著笑,但心里泛著苦。
他本是極不愿娶那華陽公主的。
可笑他們懷遠侯滿門忠烈,為東楚百姓安康,拋頭顱灑熱血,有家不能回,妻兒離散,在邊境飲盡風霜,結果卻連自己的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
可縱然不滿,他們又能做什么呢?
雖然在沈月華和陳昭恒看來,順慶帝確實是個狗皇帝。
一直都沒有放下對懷遠候府和將軍府的猜疑,擅用權柄,還喜歡玩制衡之術。
可是撇開這些,在他治下,東楚一直推行仁政,減免賦稅,百姓休養生息,也算得是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