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月華剛剛在聽雨軒還想問蘇時秋,等他回去了,北齊就晉王趙瑾風在東楚被殺一事,會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了。
萬一,再因此起了兵戈,阿爹回京的時間又要耽擱了。
比起心狠手辣來,蘇時秋和蕭玉宸這兩人……倒是真的不相上下。
外人看起來都是仁愛為民的儲君,實際上為了自己的利益,未必肯顧邊境百姓的死活。
但最后到底沒問出口,就眼前的局勢,再看看吧。
念及此,沈月華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時候,旁邊的太夫人捏了捏她的手,關切道:“華姐兒,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聞言,沈月華連忙否認,“沒有,沒有,祖母別多心,我就是在想,世事難料,誰能想到皇上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
有些突然。
聞言,太夫人也點頭,嘆息道:“是啊,太突然了,不過,還好有太子臨朝,東楚才不會亂,不過,說起那安國公府和那五皇子,竟然這般糊涂!”
這話,沈月華沒法接。
加起來,也不過半天的功夫,誰能想到就換了天地呢。
外面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正想著,就聽外間春桃輕呼道:“下雨了!”
“下雨了。”
此時,站在皇宮重華門城門口上穿著一襲藏藍色長衫的陳譽也說了同樣的話。
他身形筆直如玉般站在蕭玉宸身后,那般顏色越發襯著他多了幾分少年老成。
蕭玉宸淡淡的應了一聲,目光從城頭上落向下方正在做戰后清理的禁衛軍的身上。
之前地上那些尸體已經被清理了,但從御書房往北一路到正德門,往南到重華門,那些血跡早已經匯成了一片,此時隨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泛起一圈圈血色漣漪。
“外祖父何時歸京?”
沉默良久之后,蕭玉宸才終于開口。
然而,最后卻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陳譽垂眸,頗為遺憾道:“老爺子說了,他現在過得挺好的,讓殿下別再操心他的事情了,京中多煩擾,他以后都不會回來了。”
聞言,蕭玉宸微微嘆息。
這時候,陳譽又道:“再過段時間,我就去陪他。”
話音才落,剛剛八風不動的蕭玉宸終于轉過了眸子,看向陳譽道:“怎么,阿譽,你要離開?”
陳譽點了點頭,俊朗的五官上露出了不符合他這般年紀的少年老成的笑意道:“功成身退,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蕭玉宸微微皺眉。
還不等他開口,就聽陳譽又道:“陳家不能在我手上重蹈覆轍了。”
話音才落,蕭玉宸眸色一沉,聲音里頭透著幾分喑啞道:“你知道的,我不是他。”
當年,靠著外祖父一家的扶持,他父皇才能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一步步走上皇位。
本以為陳家從龍有功,皇后獨得圣寵,榮耀至極,結果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陳家血淋淋的教訓便是對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最好的詮釋。
作為當年那場浩劫的親身經歷者,陳譽有這般擔憂蕭玉宸并不見怪,畢竟他也跟他一樣,對那一切銘心刻骨。
“殿下。”
陳譽上前一步,伏下了身子,無比誠懇道:“我自是知道殿下不是那般,也不會成為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