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落并沒有起身離開,而是隨意地坐在高樓上,單手支著下巴,淡漠地俯瞰著樓閣之下熱鬧繁華的大街。
一個人,不言不語,不聲不響。
所有的熱鬧,皆與她無關。
坐著坐著,不知怎地,目光便不自覺地看向了九王府的方向,視線一點點變得模糊,身上似籠了一層孤寂的紗,隔絕了塵世煙囂。
良久,她解下了腰間的荷包,取出了幾片大小不一的血色碎片,七月的暖光滲入,折射出了耀眼的血芒,她仿佛從中,看到了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
前世,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她被南宮群送到了云浮國閆家。
在這里,她第二次見到了君云肆。
那天深夜,她初到皇城,很不巧,在帝都大街的巷子里撞見了死人。
由于那人死之前怨念深重,遭到了陰煞之氣侵蝕,死后化成了戾氣極強的怨鬼。
它飄蕩在帝都大街,正想要殘害深夜出來的打更人。
為了阻止魂靈作惡,修為尚淺的她追著化作魂體的惡鬼跑了大半個皇城,最終累到直接坐到了九王府屋頂上。
九王府中的影衛險些把她當成了刺客,她不想多生事,道了歉,就準備離開。
卻不料,她起身時的一個不經意垂眸,便見到了屋檐下那道頎長挺拔的紅色身影。
他俊眉微微皺起,臉色寒徹如霜,儼然是一副被人擾了清夢,十分不悅的神情。
她不動了,就站在上面,毫不避諱地打量著他。
她認得他,五年前的救命恩人。
那個從狼群里把她抱出來的少年……
遠遠的,南宮沫就看到了坐在高樓上一動不動的沈棠落。
“棠棠,你怎么坐這兒了?”南宮沫匆匆御風而來,在她身旁落下,瞧出了她的反常,眉眼間不由浮現了一抹緊張之色。
沈棠落驀地回神,桃花眸里閃過了一絲暗惱,突然站了起來,恢復了一貫的冷漠,淡淡道:“沒什么。”
南宮沫從未見過沈棠落會有如此失神的時候,視線忽然落到了她手心里的碎片上,記憶里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一抹靈光從腦海中閃過,她脫口而出,“這不是……怎么碎成這樣了?”
她記起來了,這是沈棠落戴在手腕上的燈盞掛墜,她昨日正好瞧見了。
沈棠落眸光一頓,若無其事地把心魂盞收了起來,轉頭看向南宮沫,而右手凝出了一朵冰藍色的花藥,遞向她,冷冷道:“這是蒼扶幻靈花,說好給你的,收下。”
淡淡的藍色幽光縈繞在小小的花藥上,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鉆入鼻息,南宮沫琥珀色的瞳孔一縮,染上了一抹震驚。
她心驚著,不可置信,盯著蒼扶幻靈花猶豫地開了口,“這真的是……萬年藥靈!”
沈棠落不答,南宮沫也能一眼認出來,這就是世間僅有的萬年蒼扶幻靈花的藥靈。
她連忙推了回去,“棠棠,這個太珍貴了,我不能要,還是你收著吧。”
沈棠落不悅皺眉,直接抓過她的手,塞了過去,“給你的,就是你的,在我這里,只是無用之物罷了。”
她不給南宮沫拒絕的機會,繼續道:“閆家若是可留之地,你便多留住幾天,我先走了,記住,七韶山永遠是你家,想回去,隨時都可以。”
“什么!”
南宮沫正愣愣地盯著被塞進手中的花藥,聽了這話,始料不及地怔了一下,神色更緊張了。
“棠棠,發生了什么嗎?不是昨天才到的嗎?怎么才過了一晚上,你就要走了?”
她面色有些糾結,不敢確定地問道:“是不是……是不是九殿下他欺負你了?”
她追隨沈棠落多年,就算再怎么摸不透她的想法,也知曉了她的性子。
她知道沈棠落向來我行我素,肆意囂張慣了,又有誰能欺負得了她啊。
可現在,她的情緒明顯很不對勁,讓她不禁有些心慌。
沈棠落哪里想到南宮沫會因為她的一句話一下子腦補了這么多,她目光微凝,冷聲道:“瞎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