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無休止的科技擴張,只會通向毀滅,歸于虛無。”
顧禾摟著簡的腰身,她一邊踩自行車,一邊說著,一路上就沒有停下來過。
如果她是他的客戶,不管他是心理醫生還是牛郎都會欣慰的,她太愿意溝通了。
她說,低科族厭惡兩個人面對面卻沉默無聲,離開機器就不會說話也不想說話。
“總是說科技讓人零距離,但現在的發展,不是讓人互相越來越有距離嗎。人們追逐著虛幻,卻對眼前的事物視而不見。”
顧禾默默地聽著,理解著他們的理念,并不作什么評判,低科就是一種事物。
但可能是簡說得太多、太快,他昨晚又沒睡好,聽著聽著就不由打哈欠……
要不是夜雨打在臉上冰涼涼的,霓虹燈光又太閃耀,他挨著簡的后背就睡過去了。
到底誰才是唐僧……
“還有多久到呢?”顧禾問著,琢磨著她都騎了快一個小時了。
“快了。”簡的聲音依然有力,沒有一點疲憊和沙啞,并不只是因為她是個旁門超凡者,“低科族直面現實,不管是血淋淋的還是破殘殘的,我們活在現實里。”
顧禾閉上昏昏欲睡的眼睛,挨在她肩膀上,想要暫時活在夢境里……
歌舞伎町作為流光城最古老的幾個區之一,寸土寸金,沒什么荒地。
顧禾這個月來雖然去過三腳區、城寨區一趟,卻沒怎么出過壽惠街,這時才在半睡半醒中,經過草園街,看到街道邊成排的木制古風建筑,但霓虹光一點不少。
簡是往著西南邊駛去,沿著一條鐵路軌道,地鐵轟鳴而過的聲響把顧禾驚醒。
“地鐵算不算高科技?”顧禾問道,“汽車呢,你們都不用汽車嗎?”
“用,但盡量少用。”簡找到了新話題,“交通通信的發達有好處,也有壞處。它讓我們失去了牽掛的能力,我要求牽掛,我要求對遠方的忐忑。”
什么叫斷言,這就叫斷言,顧禾想著,小甜餅都沒她能說。
簡說她不是每天都回去低科地,因為每次來往都要踩上幾小時自行車。她平時活躍于壽惠街的麗彩俱樂部一帶,晚上就睡睡膠囊旅館。
沿著鐵路又騎了很久,顧禾不認得地兒,簡說這是位于六方街一帶,要到了。
自行車漸漸駛離了繁鬧的街頭,駛向一條大河的鐵架橋,鐵橋的金屬反射著炫目的橋燈,但他們不是往橋上去,而是往橋底下一處河畔邊。
顧禾遠遠就看到迷蒙夜雨中,河畔邊有著一片不同于燈光的燭火,點點如同螢光。
他頓時又是意外,剛才聽簡說了一路,還以為低科族的生活環境其實井井有條。
然而,那片低科地分明是由破舊凌亂的雨棚、帳篷和鐵皮屋組成,像是什么流浪漢聚集之地,不過揚有低科族的旗幟,有人在守衛和巡邏。
簡歸心似箭,踩得自行車更快了,沖向那片讓她牽掛著的低科地。
“大狗,魚刺,冬瀨,今晚你們守夜嗎,我回來了!”
“簡妮,簡妮!你車上的這位是誰啊?”“你男人嗎?”“終于帶男人回來了!”
簡沒有停車,駛過去的同時與那些守衛笑著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