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蘇鹿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時不時地往搶救室門口飄去。
那頭趙姨大概是聽了出來,于是也沒有打算繼續和她閑聊,而是直接說了這通電話的用意,“我看你現在身體狀況也還沒完全恢復,我反正待在這邊也沒事兒,我本來就不愛旅游,不如我繼續來照顧你吧,蘇小姐。”
蘇鹿雖然心不在焉,但對方的內容她還是聽清楚了的,“那怎么行,你是出來玩的,再怎么也該好好散心,哪能這樣麻煩你,再說了,我沒事的。真沒事。”
沒什么扛不過來的。
趙瑩見說不通她,忖了忖,就說道,“主要是……主要是我兒子這次為了讓我來旅游,花費其實挺不小的,所以我也想多掙點錢,能補貼他一些,如果能繼續照顧您,畢竟您開的價錢也挺不低的了。”
因為牽扯到了比較現實的問題,人情的問題被弱化了之后,倒是使得聽起來并不那么難以接受了。
蘇鹿雖然依舊沒有同意,但也沒再堅定的馬上拒絕了。
她沉默著。
但無疑趙瑩肯定是個精明的商人,這些年經商能做出這么大的成就,就不難看出來了,她很有談判的藝術,能抓住對方的心理。
所以聽到蘇鹿沉默,趙瑩就繼續道,“而且……恕我直言,蘇小姐,那位薄先生也挺需要照顧的。”
“……那,好吧。”蘇鹿應了一聲,“那就只能再麻煩您了,放心,價錢我給你開三倍。”
這事就算是這么定下了。
所以等到薄景深和應希從搶救室被推出來準備轉去病房的時候,趙瑩也到了,她剛趕過來。
“蘇小姐!”
她有些喘,氣息不勻,顯然來得還挺急的。
“趙姨?你怎么……”蘇鹿有些詫異,完全沒想到她會這么快趕過來。
“反正我也沒什么事情,就過來看看,新聞上說了是在這間醫院,不會給您添麻煩吧?”趙姨說道。
蘇鹿趕緊搖了搖頭,“不會,當然不會。”
“那就好那就好。”趙姨遞上了手中的保溫桶,“你一直沒時間也沒心思吃東西吧?不吃可不行,你身體需要營養,快吃點吧,我帶來了。”
蘇鹿著實沒什么胃口,但拒絕的話卻是怎么都說不出來,不止是因為趙姨的一番心意,特意送來吃的,更是因為,自己的身體的確需要營養,她現在不可以任性,不可以情緒用事。
“好。我……”蘇鹿剛想說現在就吃時。
搶救室的門終于推開,兩臺病床先后從里頭被推了出來。
蘇鹿馬上停下了準備打開保溫桶的動作,轉頭對趙姨說,“趙姨不好意思,我等會再吃。”
趙瑩看了一眼病床上兩人的情況,兩人都趴著,身上也接了不少的線啊設備之類的,背上的傷口被蓋住了,倒是瞧不見傷口究竟如何。
但依舊能讓人腦補出可怕的畫面來。
蘇鹿垂眸凝著薄景深的臉,他趴著,半張臉埋在枕頭里,此刻陷入昏睡中,面上的表情倒是瞧不出痛苦,平靜得很,這種平靜反倒讓人不安,好像他會一直這樣睡下去似的。
蘇鹿深吸了一口氣,伸手緊緊握著床桿,跟著他的病床一起朝病房而去。
江黎盯著病床上的應希,有些走神。
應希的容貌和應衡有六七成神似,只不過應衡長得更成熟些,而應希則還帶著一些行至尾聲的少年氣。
此刻他趴在病床上,面無血色。
江黎有些走神,只一瞬間,記憶仿佛就被拉扯到了他最不愿意回想的那天,那天……應衡也是那樣,被打倒在地,撲在地上,那些人依舊在打他,椅子和鋼管,砸在他的背上。
江黎記得……自己依稀聽到了什么斷裂的聲響,他原本以為是椅子腿斷了,但事后他歇斯底里瘋狂的那段時間,總是在不停回想當時的場景。江黎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了,那時候自己聽到的斷裂的聲響,應該并不是椅子腿。
而是……應衡的脊梁。
難怪他之后,只能用雙手朝他爬過來,腿沒再動過,應該不是他不想動,而是動不了了。
他那時候應該就已經被砸斷了脊梁骨,他的腿已經癱了。
應衡爬到他面前,半邊臉貼著地按在塵土里,另半邊臉沒有血色,目光虛弱地看著他,聲音細如蚊囁,叫他的名字,“黎黎……”
“……阿黎?阿黎!”
蘇鹿的聲音喚回了江黎的神智,他面色慘白如紙,終于從那慘烈的回憶中掙脫出來。
江黎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應希的臉,可是卻懸停在空中,沒觸上去。
“回病房吧。”江黎聲音冷靜,“我先送應希回病房,等會過來看深哥,你自己沒關系嗎?”
他問蘇鹿。
蘇鹿直覺江黎的情緒狀態有點不對,猶豫著點了點頭,“我沒關系。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