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雖然要壞,但還沒壞到值得修補的程度,所以張顯宗和岳綺羅在心中有數之后,就坐上汽車回了家。一路上岳綺羅暗暗用舌一尖一舔一著她的壞牙齒,心想一旦它壞到不可救藥了,自己就拔掉它,換顆金牙。
而張顯宗坐在一旁,先是不動聲色的抱著胳膊看風景,看著看著伸出一只手,試試探探的握住了岳綺羅的手。
岳綺羅全神貫注的一舔一牙,隨他去握。對于張顯宗,她并不討厭,她只是不喜歡。
開礦是件大事情,動工之前要做無數的準備,打通無數的關節。所以日子風平一浪一靜的過下去,外人并不知曉內情。
文縣太平,長安縣也太平。只要不打仗,兩處就都是繁華的好地方。劉平和無心在青云觀內住了三天,其間不見天日,從早到晚的只和出塵子談論山中怪洞。
洞中的怪物姑且不提,行尸走肉都有來歷,也不奇怪;怪的是洞子本身。出塵子認為憑著先師的力量,絕不能夠不聲不響的挖出大山洞。師父或許是偶然間進了山洞,發現洞中的種種古怪;至于山洞的由來,恐怕他老人家也是不知道。
“千佛洞”三個字的稱呼,顯然也不適于山洞了,因為洞中并沒有真正的佛,只有一些類佛的詭異塑像。塑像是怎么來的,兩人想破了頭,也還是想不出個眉目。
出塵子的思想向來是條理分明的,如今方寸大亂,就不讓劉平和無心離開,要他陪著自己一起苦思冥想。劉平倒是不在乎苦思冥想,問題是他很想家。連著四天沒回去了,他想家想得要命。
于是他不顧出塵子的挽留,在第五天清晨起了個絕早,乘坐青云觀的汽車上了路,下午就進天津衛了。
興高采烈的下汽車進胡同,他停在自家院門前,先把雙手插一進口袋里,上下將院門打量了一通。院門后面就住著月牙和顧玄武了,他忽然有點激動。
伸手輕輕一推院門,院門順勢而開。隔著玻璃窗子,他看見月牙拿著雞毛撣子,正在房里忙碌。忍無可忍的快步走去推開一房門,他大喊一聲:“月牙!”
月牙系著圍裙,一條腿跪在椅子上,正在撣柜子上的灰塵。冷不防聽到了他的聲音,她立刻抬頭望向門口,隨即驚喜的叫道:“呀!”
劉平不等月牙多說,張開手臂就迎過去了。月牙攥著雞毛撣子下了椅子,不假思索的撲上來和他抱了個滿懷。
兩人的手臂全勒緊了,無心低下頭,鼻端都是月牙的氣味,讓他想起了好飯好菜熱被窩,想起了一切一溫一馨一溫一暖甚至熱烈的好生活。猛的抱起月牙轉了一圈,他忽然很想和月牙摟著睡一覺。
兩人抱夠了,月牙推開無心,用雞毛撣子在他身上一抽一了一下:“你不是說過一兩天就回來嗎?這都過了幾個一兩天了?不回來也不給個信,讓我在家瞎惦記,你個不長心的!”
劉平笑嘻嘻的從衣兜里摸出一只洋酒瓶子。酒瓶子不大,比他的巴掌略長,方方正正的挺好看,里面盛著大半瓶顏色深濃的汁水。把洋酒瓶子遞給月牙,他開口說道:“給你的。”
月牙接了瓶子:“啥玩意兒?是酒?我也不喝酒啊,你留著給顧玄武和無心吧!”
劉平答道:“不是酒,是用來洗頭發的。青云觀那老道你也瞧見了吧?他就用這東西洗,我看著不錯,昨天向他要了一點。東西是他按照秘方熬出來的,不好盛放,他給我找了個空酒瓶子,結果大小還真合適。”
月牙擰開酒瓶蓋子,低頭湊到瓶口一嗅,然后抬頭對著劉平笑道:“有點苦氣,也有點香。我這就燒水洗一次,看看咋樣。”
然后她把蓋子擰好了,將酒瓶珍而重之的放在櫥柜上面,然后一路歡天喜地的扭出去燒水。洗過之后晾干頭發,她坐在床上梳頭,劉平抱著膝蓋蹲在一旁。天空晴朗,兩人全都披了一身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