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維對于他的身份沒有興趣,因為無論他是僧人還是神棍,和她都不是一個階級,牽扯不到姻緣。不過畢竟他是個男子,自己是個姑娘;人總有個要好的心思,她自知不很美,所以格外想要利用智慧一鳴驚人,給對方留下個驚鴻一瞥的印象。問題是她的智慧也很有限,真是要了命了!
劉平在馬家公寓里混過了大半天,其間吃了一頓午飯一頓晚飯,并且還有一精一致的下午茶可以享用。天不黑,鬼不來,于是三個人在大玻璃窗前席地而坐,打起了小撲克。打著打著,賽維見劉平總是輸,就耍了一點小心計,故意藏牌調牌,想要讓他贏上幾局,不料手法太差,剛一行動就敗露了,被勝伊捉了個正著。
賽維登時惱羞成怒,學著馬老爺的口吻,老氣橫秋的罵道:“混賬東西,竟敢犯上!”
勝伊把撲克牌往地上一扣:“你也無非是比我年長了一分多鐘而已,算什么上!”
賽維見他膽敢抵抗,登時露出本相:“好你個馬一浪一蹄子,還敢和我嘴硬!”
勝伊一聽“馬一浪一蹄子”四個字,登時被她戳中了內心痛處,本是盤腿坐著的,此刻雙手撐地蹲了起來,躍躍欲試的想和賽維斗毆一場。
他們姐弟都不是省油的燈,從小又最親近,免不得相愛相殺,時常對打,但是打過就算,絕不結仇。劉平不了解內情,沒想到偌大的人了還會動手,就想去勸解一番。而賽維沉默了將近一天,此刻也是憋得夠嗆。跪起來脫了身上的皮夾克,她露出了里面的粉襯衫。有條不紊的解一開袖扣向上挽起,她露出了細細的手腕子。
兩張相似面孔對視了,虎視眈眈的全不肯退讓。劉平正要擠上前去把他二人隔開,不料就在他將動未動之際,一陣寒風忽然掠過了三人的頭頂。原來太一陽一剛剛沉下了地平線,雖然天邊還有些許微光,但是一陽一氣退散一陰一氣上升,已經算是入了夜。
吊燈自從爆掉一只燈泡之后,就沒敢再開,客廳全憑著門旁一盞壁燈照亮。壁燈本是個裝飾品,亮度十分有限。劉平順著寒風的方向扭過了頭,就見小健影影綽綽的附在燈旁,正在對著自己做鬼臉。
在馬家姐弟互相對峙的空當里,劉平對著小健一擠眼睛。小健當即會意,搖頭擺尾的飄過了壁燈罩子。燈光驟然一閃,隨即徹底熄滅。
客廳里面安靜了一瞬。小健很歡喜的經過馬家姐弟,若隱若現的躲進了曳地窗簾后面。隨之而起的是兩聲嚎叫,馬家姐弟自動化干戈為玉帛,像兩頭暴烈的小馬似的,一起撲進了劉平的懷里。劉平下意識的張開雙臂,猝不及防的擁抱了他們。
兩人都是瘦,細條條的不夠他一抱。兩個腦袋拱在他的胸前,散發著隔夜的生發油味、淡香水味、雪花膏味。三合一的香味混合了肉一體的汗氣和熱量,成分十分復雜,可因為是年輕人,別有一種潔凈新鮮,所以復雜歸復雜,并不讓劉平感到污穢。很久沒有結結實實的抱過誰了,劉平的雙臂微微加了力氣,感覺自己像是中了獎券。
“不要怕!”他摟著懷里一對魂飛魄散的姐弟:“我看到它了!”
然后他適可而止的松了手,起身過去一抖窗簾。小健探究似的從上方垂下了一個腦袋。賽維與勝伊看得清清楚楚,登時又嚎一聲。與此同時,劉平已經向上使了眼色。小健會意,一轉身就穿過玻璃窗,消失在了夜空中。
劉平轉向癱在地上的兩姐弟,背過雙手正色說道:“它逃了!”